第4章 不是聘禮(2 / 2)







院子後門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竹海綠影間,來人身形頎長,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過來,走近了看,的確是長著一張絕世美顏,霞姿月韻。</P>

仔細看,喉結突出,身長八尺,麵龐棱角分明,完全能分辨是位公子。</P>

他帶著淺淡的笑意,目光越過封長訣去看院子裡一堆禮品,輕笑一聲。</P>

“聘禮?”</P>

封長訣臉色一黑:“賠禮。”</P>

裴問禮垂下眼眸,睫羽輕顫,故作傷心:“你要做負心漢麼?”</P>

或許是意外溫潤矜貴的公子會問出這句話,封長訣愣了愣神,這和他想象的不同啊。</P>

“小裴大人,彆拿我打趣了。”封長訣回過神來,尷尬笑笑。</P>

裴問禮站在他麵前,比他略高一點。</P>

裴問禮微低著頭看他,那雙眼眸裡一汪深潭,恍若情深。裴問禮故意調笑道:“你當我是打趣?”</P>

盯著這張臉,封長訣不知該說什麼,兩人明明隔著些距離,偏偏對上那雙含情眼,反而覺得兩人離的很近。</P>

封長訣是真的很喜歡這張臉,清雅絕塵,天然豔麗。</P>

仿佛會蠱惑人心似的,封長訣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和他拉開一些距離。</P>

“裴大人說笑了,前些日子是在下眼拙,錯將公子當做姑娘,鬨了笑話。今日特來賠禮道歉。”</P>

然而,裴問禮眼底含笑,似乎很感興趣封長訣對他的稱呼,如同說平常話一般,緩慢地說道:“裴大人,這麼叫,似乎生分了些。”</P>

“不叫裴大人叫什麼?”封長訣死裝的矜持終於支撐不下去了,直接暴露本性,“叫你娘子?哈哈……”</P>

萬管事心頭一跳,大事不妙!</P>

他得想辦法阻攔口無遮掩的自家少爺,來裴府前,千叮萬囑讓少爺矜持著些,沒到半柱香就原形畢露。</P>

“想叫我娘子,又不娶我。”裴問禮順著他的話頭戲謔道,“封小將軍可是把我的便宜都占光了。”</P>

封長訣爽朗一笑,他忽然覺著,和裴問禮交個友也不錯。</P>

“你稱我問禮即可。”</P>

萬全此時鑽入兩人說話間的空隙,將袖袋中卷成一卷的罰抄紙拿出,遞給裴問禮,封長訣的目光瞬間被扯過去,神情有一絲的僵硬。</P>

“裴大人,少爺這些日子在家裡很是後悔,茶飯不思,日日罰抄經書,修身養性,以後斷不會再有此類事發生。”</P>

這些鬼話除了第一點“後悔”外,其他壓根沒沾上邊。封長訣有苦難言,再一瞧,裴問禮已經翻開紙張看了。</P>

萬管事添油加醋,忽略一旁如刀般的眼神:“老爺代小的傳話,這字如何,望小裴大人,點評一二。”</P>

說實話,這字沒法看。</P>

但還是要說些客套話的,裴問禮端起笑容:“這字……筆走龍蛇,鐵劃銀鉤,很是奇特。”</P>

封長訣:“……”</P>

“他當真是如此說道?”</P>

封太平傍晚從校場回來,就聽萬管事說了這些話,他手裡攢著紙張,盯著不堪入目的字,手稍稍用力,冷嗤一聲。</P>

“這字分明是筆走蚯蚓,歪劃斜鉤,醜得奇特。”</P>

萬管事看封太平臉色陰沉,連連點頭附和。</P>

“裴問禮在奉承他。”</P>

萬管事跟著他走入房內,納悶道:“少爺才入官場,他就上趕著奉承?”</P>

以他的身世,也無需奉承啊。</P>

“他背後是皇家。”封太平一語點醒萬管事,後者怔住,神色凝重,封太平添上一句,“這說明,皇家已經盯上封家了。”</P>

“老爺,按這意思,小裴大人在接近少爺,想從少爺那兒當做突破口。”萬管事暗自心驚,少爺本就是藏不住事的主兒,這可如何是好,他連忙提議道:“老爺,不如小的去與少爺說,讓他不要和裴大人走太近。”</P>

“不行,這無非是打草驚蛇。若是不與裴問禮交往,才落實我們心虛,聖上隻會疑心更重。”封太平解下披風,掛在架子上,他飛快走到書房內坐下,拿出信紙寫字,“無妨,涯兒也不知曉這些事,讓他多結識一些人才也好,不然他這輩子隻能在邊疆待了。”</P>

封太平寫得很快,他迅速疊好信紙,讓萬管事帶出府去。</P>

見人影不見,封太平才稍稍安下心,望著桌案出神。</P>

是夜,裴府裡的仆人才收拾好禮品,金保去管事的那兒轉了一圈回來,書房內放著張羅漢床,上邊的小桌子上擺著一盤棋,縱觀棋局,大部分白棋零零散散在邊緣布局,黑棋成齊聚之勢,吃掉圍住在內的小部分白棋。</P>

裴問禮見金保看棋看得如此聚精會神,把黑棋棋罐推給他。</P>

“來,試試。”</P>

金保深思熟慮後,夾住一顆黑棋放置下去,裴問禮持白棋入手,一步步下去,好像在引導他往哪去吃棋。走到後麵,依舊被外圍的白棋圍困。</P>

“我許你悔棋。”</P>

金保嘗試了許多條路,都被白棋堵死在內。趁下棋的空閒,金保想起今日之事,他從五福寺回來就聽管事說了此事,心中不免有些疑問。</P>

“大人,你為何要誇封小將軍的字?”</P>

像金保千百這樣的心腹,府中大事都會知曉,縱使他們那時不在,也會傳進他們耳朵裡。</P>

“誇?”裴問禮意味不明地溢出一聲笑,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棋局,下好一子,“我隻是在放餌。”</P>

金保頓悟,他立馬低頭看棋局,果然,裴問禮下的位置,又是方便黑棋好吃的位置就如他所說的“餌”一樣。</P>

又下了幾步,金保仍舊被堵死在棋局中。這次,裴問禮沒讓他悔棋再下了,金保也沒這個心思悔棋重走,他已然看懂裴大人借棋局傳遞給他的意思。</P>

裴問禮手指修長,他把被吃掉的黑子一顆一顆放進棋罐。放完後,他的目光離開棋盤,遠遠投向對牆字畫下的窗外,今夜無繁星,隻有大風。</P>

“這局叫作,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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