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院子裡一個尼姑領著衛夫人走來，躲在暗處的裴問禮眼眸微動，這個尼姑他幫忙解過圍。</P>
“衛夫人，不如您就歇在這吧？”尼姑指著其中一間廂房。</P>
衛夫人點點頭，吩咐身邊的家仆：“去，把我的行囊拿來。”</P>
沒一會，四個大木箱被八個仆人抬過來，送入不同的廂房。</P>
千百疑惑地望著裴問禮，渴望大人給他解惑。裴問禮伸出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噤聲。</P>
目光再次投向那邊，家仆抬著木箱進了包廂，就沒出來過了。</P>
暗道很長。</P>
“勞煩尼師了。”衛夫人掏出一袋銀子放在尼姑手中，後者警惕地掃視周遭，看沒人才安心收進袖袋。</P>
“不勞煩不勞煩！”尼姑收了錢好辦事。</P>
千百壓低聲音，陰陽怪氣道：“不勞煩不勞煩～”</P>
金保無語地翻了個白眼。</P>
待人走後，他們從影壁後方走出，千百“呸”了一聲，叉腰忿忿道：“小人作態！”</P>
倒是有趣，佛寺裡的尼姑竟舍棄不了身外之物，何談出家？</P>
裴問禮隻身走上台階，四間廂房，怕是每個廂房裡的暗道都通向不同去處。</P>
他給金保一個眼神，後者迅速翻出牆外，一會後，密林中傳出一聲鳥鳴。裴問禮和千百分頭去往前兩個廂房。</P>
“大人，你不會武功，一定要保重！暗道裡什麼暗器的最多了，你萬一有事誰給我們發俸祿啊！”千百伸手擦拭眼角，根本沒眼淚，他硬擦。裴問禮是看出來了，千百這番動作是在笑話他不會武功。</P>
裴問禮皮笑肉不笑：“扣半個月的俸祿。”</P>
“不要哇！大人！大人，在下是擔心你啊！大人——”</P>
在一聲聲痛苦的呼喊中，裴問禮輕抬扇柄撩開墨色書畫，走向漆黑的暗道裡。</P>
此時，白夫人看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偏門，就知道這門親事黃了，她勉強笑笑，轉頭向封夫人道：“哎呀，年輕人腿腳就是好，這麼快就逛一圈回來了。”</P>
封夫人麵色不改，上前兩步迎過封長訣，她打著圓場：“白小姐是小了點，他們差了有五六歲，又自小經曆不同，難聊到一塊也是正常。”</P>
差五六歲就婚娶的新人有很多，白夫人知曉她一番說辭是在給台階下，忙不迭笑著回應：“是啊，本想著大點再給我家雅兒張羅婚事，你瞧瞧，我心急了不是？”</P>
封長訣和白雅對視一眼，各自心懷鬼胎。</P>
“唉，要我說啊，雅兒這麼乖的姑娘，以後定能尋個好親家，你呀，就是太心急了……”封夫人笑著誇了白雅一通，白夫人也禮尚往來，誇了封長訣一通。</P>
兩家看親事黃了，也沒聊多久，各自散了。</P>
經過鐘樓，離蓮池遠了不少，白夫人回頭望望，沒人看這邊，她才嗔怪自己女兒：“怎麼搞砸啦？”</P>
白雅翻白眼，撅起嘴不滿道：“他是個斷袖！”</P>
白夫人忙捂住白雅的嘴，責怪道：“有些話不能亂說，女孩子家家的，口無遮攔。”</P>
白雅掰開白夫人的手，氣得不行：“本來就是，他喜歡的姑娘樣式難找得很，簡直是翻版的小裴大人！”</P>
白夫人：“……”</P>
她聽著女兒發了一大堆牢騷，淡淡拍了拍女兒後背，安慰道：“沒事，以你的姿色，我們再尋其他好人家，這種話爛在肚子裡就好，彆到處亂說。”</P>
“我知道的。”</P>
後來封夫人又帶封長訣見了幾戶人家的千金，無一例外黃了。封夫人已不抱希望，她全心寄托在菩薩身上，求個正緣。</P>
走進萬緣普應千手觀音殿，封夫人就看到衛夫人在拜，供桌邊站著一排和尚尼姑，陣仗很大。</P>
衛家現夫人是後繼的，未誕下過一子，其他女兒還是幼童，如此早為女兒求正緣未免心急，難不成是為前夫人生的嫡長子求？</P>
衛夫人心可真善，如此想著，封夫人不由自主走到她身邊。</P>
“衛夫人，是為家中長子求緣？”</P>
衛夫人有一刹那的心虛，她接上話，靦腆笑笑：“是啊，長子二十有八了，偏偏還未找到親家。”</P>
衛家長子眼界高，長得一般，身上有幾樁醜聞，常去逛花樓吃花酒，京都大戶人家的小姐都不願嫁與他，生怕嫁後蹦出幾個花樓女子徒增煩惱。</P>
封夫人臉上掛著笑，手伸到封長訣後背，狠狠掐了一把，後者痛得“嘶”了一聲。</P>
“你們衛家兒子願意找，我們涯兒心思就不放在成家上。”封夫人收回手，上前一步，握住衛夫人的一隻手，後者渾身一抖。</P>
封夫人眼裡閃過遲疑，怎如此受驚？</P>
封長訣也注意到衛夫人奇怪的舉動，壓下心中不解，接著觀察衛夫人。</P>
衛夫人眼神一動，另一隻手立即放上封夫人的手背，揚起笑：“怎會，小將軍現在還年輕，男兒渴望建功立業多常見，等及冠後，自然而然就想娶親啦。”</P>
“唉，你快彆說，他明年就及冠，卻跟沒長大似的，成日就嚷著打打殺殺。”封夫人向她分享著今日的趣事，提及裴問禮，“今日在遇上小裴大人，哎呦，不得了，年紀輕輕，少年老成，可能乾了。”</P>
衛夫人瞳孔一縮，強裝笑容：“小裴大人嗎，他也來禮佛了啊？”</P>
“嗯，我們一同上山的……”</P>
衛夫人沒等她說完話，就猛地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神色不安，眼神飄向殿外，慌張道：“封夫人，我們改日再聊，我忽然想起我有點事。”</P>
話音剛落，衛夫人就跑出殿外，封夫人縮回手，盯著殿外小青鬆納悶：“怎麼就有急事了呢？剛才衛夫人說的話你聽到沒，多放點心思在成家上，彆像衛家長子一樣，二十八還未成家……哪有姑娘願意嫁，聽到沒……”</P>
身邊無人應答，她轉頭一看，封長訣也不見了，趁著衛夫人走開那段時間，往偏門溜走了。</P>
“封長訣！”</P>
封夫人柳眉倒豎，氣得不行。</P>
跑走的衛夫人回到一排廂房前，她謹慎地四處巡視，發覺無人，才敢打開四間廂房查看，廂房裡物件安安分分放在原地，她也不知道有人來過沒。</P>
謹慎起見，她走出廂房，關上門，手上絞著手帕思考片刻，走出院子，喊來一個家仆，悄聲說些什麼。</P>
屋簷上的封長訣離他們距離很遠，聽不著他們在密謀什麼，隻能看見家仆連連點頭，迅速跑走，好像要去叫人。</P>
封長訣乾脆躍下屋簷，輕輕打開廂房門，走進去關上，他掃視房內布局，一張床一張桌椅，他伸出兩指拂過桌椅，桌麵上積了一層灰。</P>
他轉頭看向木床，涼席上也積了層灰，走到書畫前，書畫上所積的灰很少。封長訣猛然掀開書畫，果不其然，有一條暗道。</P>
方才看衛夫人打開四間廂房，難道四間廂房都有暗道？</P>
“這兒！你們進去查看！”</P>
廂房外遠遠飄來衛夫人的聲音，封長訣想也沒想，躬身走進暗道，書畫晃了幾下回到原處。</P>
暗道裡很黑，探深點，能看見石壁上有一列熄著的燭燈。看來經常有人走暗道。</P>
封長訣摸黑向前走去，越往裡走，暗道越寬，容得了三個人行走。</P>
走到後麵，暗道是斜坡往前向下，封長訣走這麼一段路，大致摸透了方向。五福山還連著幾座山，這個暗道能遠離官道。</P>
為何有山路還要修暗道？暗道如此寬，不像有人藏匿於身修的暗道，更像運輸物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