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歲末，京都彌漫著年味，家家戶戶貼滿紅紙，街邊垂髫點炮竹，雪裡參雜點紅碎片。</P>
賣糖葫蘆的老人走街串巷地叫賣著，幾個稚童穿著嶄新的紅襖圍著老人家，手上抓著幾兩銅錢。</P>
穿梭在形形色色采購年貨的人群中，封長訣騎馬的速度慢下來。</P>
“我應該在涼州買點特產帶回來的，兩手空空，有點不好意思。”</P>
封長訣東張西望，商鋪琳琅滿目，哪裡產的商品都有。</P>
金保翻白眼吐槽：“你回自己的家，還要帶禮品啊，又不是上門拜年。”</P>
“哦，對。”封長訣憨笑兩聲。</P>
分開前，裴問禮眼看他下馬，說道：“我等著你上裴府拜年。”</P>
說罷，就帶著金保騎馬走了。</P>
封長訣無奈笑笑，就給他安排上了。</P>
一進府沒走幾步，全府上下就得知他回來的消息，穿過中庭，就能聽到奶聲奶氣的叫喚。</P>
“哥哥！”</P>
封小妹梳著可愛的雙髻，頭上還彆了一支小金燈籠簪子，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一樣向他跑來。她穿著一身鮮豔的小裙子，裙擺隨著她的跑動輕輕飄動。她張開雙臂，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然後一把抱住他的大腿。</P>
她的小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角，仿佛生怕他會突然離開似的。她的小臉貼在他的衣服上，不停地蹭來蹭去。</P>
“囡囡，來，哥哥抱。”封長訣蹲下抱住封小妹，起身看見萬全緩緩走來，“萬管事，我爹呢？”</P>
萬全回答：“老爺在校場，晚點就回來了。”</P>
“哥哥，你去哪裡玩了？”封小妹說話軟乎乎的，聽得封長訣心都要化了，眉梢不自覺染上笑意。</P>
“哥哥去辦事，去很遠的地方。”封長訣抱著他走去後院，封小妹眼睛又大又亮，問道：“有以前那麼遠嗎？”</P>
封長訣思索了一會，回答道：“應該沒有。”</P>
封小妹捂住嘴小聲說：“你不在家，娘親可想你了。”</P>
“是嗎？”封長訣笑著踏進母親的院門，看見封夫人坐在石凳上攪拌米糊，桌上放著紅紙，他笑著大喊，“母親！聽小妹說，我不在這些天，你很想我？”</P>
封夫人看向小妹，嗔怪她泄密，後者臉蛋紅撲撲的，轉頭埋進封長訣的胸膛。</P>
“可不是，快過年了，你再不回來，家裡一大堆雜事可沒人做。”封夫人笑盈盈地推紅帖給他，封長訣放下封小妹，坐到紅帖前的石凳上，看到母親遞毛筆給他，“寫個福字。”</P>
封長訣很是為難：“母親，我字很醜。”</P>
封夫人笑笑，不甚在意：“一份心意，不看字。”</P>
封長訣隻好接過毛筆，站起身稍微彎腰，揮灑墨水，寫了個歪七歪八的“福”字。</P>
封夫人望著他的字，醜得有一派，她打趣道：“應當中元節讓你寫的。”</P>
“為什麼？”</P>
“能辟邪。”</P>
“……”</P>
他幫著母親寫對聯紅帖，母親摟住封小妹教她認字，其樂融融。</P>
“哎，你這次去是不是又和裴家的少爺同行。”母親忽然開口，封長訣拿筆的手頓住，落下一大滴墨水，他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子，就聽到母親說，“你們關係這麼好，他字好看，你不如托他寫一幅字。”</P>
“啊？不好吧，大過年的，彆讓人家忙了。”封長訣搖頭，裴問禮舟車勞頓，好不容易回家休息，又去給人找事乾，多麻煩。</P>
“也對，是我疏忽了。”封夫人取來暖壺捂手，念叨道，“就想著給人家裡添點年味了，往常裴府過年可冷清了，連燈籠紅帖都沒有。”</P>
封長訣怔住，他在邊疆那六年雖不與京都家人在一塊，但軍營裡的弟兄們搗鼓得十分有年味，歡歡喜喜。</P>
這麼多年，裴府都這麼冷清，無父母作陪，也不知道裴問禮看著彆人家過年歡喜盈門，他該有多失落。</P>
但今年聽薑鶴一說，裴問禮的父母要上京，他應該用不著如此孤寂。</P>
“今年他的父母要上京，他應該會欣喜些。”</P>
封長訣把那張寫臟了的紅帖揉成一團扔掉，寫下一張。</P>
“那還好，我還以為他和他父母之間不是很親，但我轉念一想，天下哪有父母和孩子不親……”封夫人發出感慨，她看向封長訣，難免抒情，“你看，你離家才十二三歲，隔了六年，你和我還是那麼親昵。你們走的時候，囡囡才一歲，如今依然認得你們。”</P>
“那是因為娘親告訴我了，這是哥哥，那是爹爹，你不說我也認不出。”封小妹直直說出真相，惹得封長訣哈哈大笑。</P>
“過了年你就要及冠了，不能再隨性下去了，你這小孩心性。”封夫人伸出手指點點他的額頭，後者摸摸額頭上的紅印，“嘶”了一聲。</P>
“我哪小孩心性了？你見過哪個小孩滅掉匈奴一部的？”封長訣反駁她，語氣中帶著點驕傲。</P>
“瞧你驕傲的，掛在嘴邊幾個月了，我都聽臭了。”封夫人笑逐顏開，嗔怪道，“及冠後，你得好好在婚事上花點心思了。”</P>
又是婚事。</P>
封長訣輕輕歎氣，他就知道回到家少不了聽到這話。他又沒法和母親說明緣由，他和裴問禮的事見不得光，更上不得廳堂。</P>
封長訣隨便敷衍幾句，揭過這個話題。</P>
“你彆嫌母親囉嗦，你這個年紀的世家子弟，早就定下親事了，看你才回京，想著讓你適應一下京都，才沒急著定親。”封夫人隻要一說有關婚事的東西，封長訣一般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P>
“哥哥，你有喜歡的姑娘嗎？”封小妹好奇地問他。</P>
“有啊，哥哥最喜歡囡囡這個小姑娘。”封長訣逗她開心，封小妹聽了果真高興，“嘿嘿嘿”的笑。</P>
“你呀……”封夫人寵溺地笑笑。</P>
今天的裴府一改往日的冷清，府中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布置得格外精致。到處張燈結彩，紅綢帶、紅燈籠等裝飾點綴著整個府邸，使得原本就氣派非凡的裴府更顯熱鬨喜慶。</P>
從遠處看，整個裴府仿佛被一團火紅的雲霞所籠罩，令人心生喜悅之情。</P>
裴問禮和金保走進大門看到這個景象，又走出去看看牌匾，確實寫著裴府。</P>
“八成是薑鶴一乾的。”</P>
裴問禮一猜就準，走進庭院，看見薑鶴一束著長發，一身喜慶的桃紅，叉腰指揮家仆乾活，庭院中央甚至放了棵大的招財樹，枝乾上掛著小福袋。</P>
“喲，表弟，回來了啊，怎麼不遣人跟我說一聲，我好派人來接你。”薑鶴一笑著伸手過去，想勾住裴問禮的脖子，被裴問禮不露聲色地躲開。</P>
“你家還是我家？”裴問禮淡淡地回了他一眼。</P>
薑鶴一乾笑幾聲：“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P>
裴問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