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封長訣看天藍，看水清，連嘰嘰喳喳亂叫的鳥兒，他也聽著美妙。</P>

這片山路不好走，封長訣卻腳程很快，若是能，他恨不得飛過去尋裴問禮。</P>

周邊也沒能歇腳的店，天色不早，封長訣隻能在外露宿。他睡眠很淺，一閉眼就會憂心有刺客來襲，畢竟那個刺客沒得手，肯定不會放過他單獨一人的機會。</P>

閉眼不到半個時辰，就聽到耳邊劃過風聲，他側過頭躲掉羽箭，睜開眼。</P>

那個刺客見他已經熟悉自己的刀法，就沒和他近身博弈了，直接偷襲。</P>

“你好煩啊。”</P>

封長訣抱劍起身又躲掉一箭，他一邊躲箭，一邊飛快向射箭的方向跑去，想找到那個刺客的藏身處。</P>

令他奇怪的是，今日那個刺客沒有回話。</P>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P>

樹下忽然蹦下來六名刺客，與原先那名刺客服裝一致，一律黑色。</P>

他們的刀術也是一致。</P>

看來是一個組織的。</P>

起初封長訣對上他們還得心應手，打到後麵注意力有些疲勞，一人難敵六手，何況他們的刀術如鬼魅，毫無章法。</P>

他隻能閃躲，先擋住離他近的刺客，趁機吹口哨，二龍如快風般奔來，他扯住馬鞍一個翻身上馬。</P>

六個刺客見狀，鉤鎖從袖中飛出，穩穩勾住離他最近的樹乾，縱身躍去。</P>

寒意漫上肩背，身後射來暗箭，封長訣不得偏頭看去，加快步伐。他躲得很快，但還是防不住那麼多箭，箭擦著他的肩頭飛走，衣服破了不少，也裂開不少傷。</P>

不能停下。</P>

封長訣夾緊馬肚，加快速度。他故意岔開官道走，想甩開刺客們，卻走向陌生的地方，林子裡樹多，對騎馬的封長訣很不利。</P>

前方亮堂曠闊，應當要出林子了。</P>

刺客們依舊跟得很緊，封長訣“嘖”了一聲，儘量壓低身子，衝出林子。</P>

那是一條很寬闊的大路，但路的儘頭是萬片大山——懸崖。</P>

往後看，刺客們在空地上不能鉤，隻能跑來，離他還有些距離。</P>

“二龍，分頭走。”</P>

封長訣在離懸崖還有十多步的地方停下，翻身下馬，輕輕拂過二龍身上的皮毛，忽然指著邊上的林子，大吼一聲：“走！不要被他們抓到！”</P>

二龍聽話地往林中跑去，封長訣盯著那些刺客，抽出顥氣劍，劍尖停地。</P>

“上！”</P>

那些刺客一衝而上，封長訣被他們的攻勢逼退，直到一腳差點踩空，他惶恐地穩住身形，往下看，懸崖邊幾顆碎石掉下，穿過山壁上的一些鬆樹，不見蹤影。</P>

“我和你們拚了！”</P>

封長訣咬牙，手上爆出青筋，發狠地用力擋住刀勢，那名和他對刀刺客給了其他人一個眼神，用力擋開他的顥氣劍，劍被彈飛在地上。</P>

被巨大衝力逼得雙手大開的封長訣，無疑給了刺殺他的最好時機，幾乎是一瞬間，一名刺客的刀往心臟刺去。</P>

封長訣眼瞳一縮，那把刀刺進了血肉！</P>

他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衝擊著，無法保持平衡。他的腳失去了支撐，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倒。</P>

封長訣試圖抓住什麼東西來穩住自己，但一切都太晚了。他的手指滑過空氣，無法找到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隨著一聲驚叫，他的身體從懸崖邊緣掉落下去。心跳急速加快，恐懼和絕望籠罩著他的心靈。</P>

風聲呼嘯在耳旁，封長訣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P>

幸好鬆樹離懸崖邊很近，粗樹乾穩穩接住了自己，沒給摔死。胸膛傷口不深，但背後疼得要死。</P>

暫且活下來了。</P>

他大口呼吸著，往下望去，深不見底，心跳很快。</P>

“老天爺……”</P>

封長訣咬咬牙，小心翼翼地掏出匕首，一手抓穩樹乾，一個翻麵，往根處爬，得想辦法上去。</P>

山體表麵粗糙，石頭凸起，封長訣試著踩了踩，能站穩住腳。</P>

那些刺客往下望去，隻能望到顫動的鬆樹枝，和一片黑壓壓的林子。</P>

“應該死了。”一名刺客斷定道。</P>

“繞下去看看，死要見屍。”一個刺客嚴謹地下命令，剩下幾個離開懸崖，往林間走去，想辦法下山去找屍首。</P>

福大命大的封長訣此時正趴在山體上，雙手緊緊地抓著山壁，身體懸在半空之中。他的眼神堅定而冷靜，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準備用它來攀爬上去。</P>

封長訣小心翼翼地將匕首插入山壁的縫隙中，試圖找到一個穩定的支撐點。然而，有些石頭並不牢固，當他試著踩上去時，竟然直接崩塌了下來。</P>

這讓他的心跳瞬間加速，但他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迅速調整姿勢，尋找下一個可以踩踏的地方。</P>

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努力，封長訣終於艱難地爬上了一段距離。他的汗水濕透了衣服，與血肉糊在一起。</P>

終於他雙手夠住了懸崖邊上，莽住呼吸，手臂發力，撐了上去。</P>

懸崖上已不見刺客身影，顥氣劍也被帶走了。</P>

他鬆了口氣，如一條死魚般躺在懸崖邊上一動不動。</P>

好疼，全身上下跟散架了一樣。</P>

視線突然模糊，封長訣停滯半晌，用手臂撐起，搖搖晃晃站起身來。</P>

不能睡著……</P>

睡下去萬一永遠醒不過來了，家人們還在京中，裴問禮還在等他……</P>

他取下刀鞘，當作拐杖使用，撐著地，步履維艱，朝林中走去。</P>

不知在林間走了多久，衣衫已被血染透，發梢也被汗打濕。他艱難地抬起頭，天邊發白。</P>

“走了一晚上啊……”</P>

前方的樹木在他眼裡有了重影，他還在往前走，隱隱約約見到一個人影，是上山砍柴的樵夫，得救了……</P>

“救……命……”</P>

那邊的人影朝這邊靠過來，封長訣支撐不住，撐地的刀鞘一歪，他朝前撲通倒下。樵夫連忙扔下背著柴木，走近喊道：“小夥子，小夥子！”</P>

樵夫被他衣衫上的血跡嚇了一跳，見人昏迷不醒，樵夫立刻拿過他的手臂，背起他，往山下的小鎮子走去。</P>

再次睜眼，入目的是一片褐木天花板。封長訣想開口說話，發覺喉嚨乾澀，他張了張嘴：“水……”</P>

“醒了！醒了！”</P>

聽到旁邊有稚音，封長訣轉頭看去，那是一個藥童，他激動地大喊大叫。</P>

門外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P>

“莫要大喊大叫，他還需要靜養。”</P>

那個男人一身樸素衣衫，麵容清秀，戴著四方帽，走路帶來一股清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