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千百不與他說實話，封長訣起身欲走，急得千百也跟著站起身。</P>
“小將軍，你沒什麼想問的嗎？”</P>
封長訣停住腳步，輕笑一聲，他了然道：“問誰，問你們家那位大人？”</P>
這滿不在乎的語氣讓千百心裡直打鼓，不敢往下聽去。</P>
“山鳥與魚不同路，我又何必去問。”封長訣揚眉，說得相當輕鬆，還將話題拋給千百，“倘若你非要說，那我隻好聽著。”</P>
千百：“……”</P>
被封長訣一說，他頓時無從說起。</P>
“哦，對，你不是要查曼陀羅嗎？”封長訣猛地想起什麼，嗓音裡隱有笑意，“明日陪我去一趟萬花樓。”</P>
“萬花樓是什麼地方？”</P>
聽名字像是青樓，但千百不敢亂猜，封小將軍怎麼會去逛青樓呢？</P>
封長訣翹起嘴角，不容置辯：“當然是男人的夢鄉——煙花之地。”</P>
千百聽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封小將軍要帶他去逛花樓？！</P>
他難以置信瞪大眼睛，重新端詳麵前的封長訣，如假包換，千百暗自感歎，這五年還是改變太多。</P>
“真去啊？”</P>
“難不成假去？”</P>
封長訣笑著反問他，瀟灑地擺擺手就離去了。</P>
留下千百在微風中淩亂，良久，他終於接受如今的封小將軍了。千百觀望著周遭，走往大本營，他和兩位將軍的話還沒說完。</P>
“千員外郎，舟車勞頓的，不如晚上隨本將軍去快活快活。”昭威將軍笑嗬嗬地問千百。</P>
這是赤膽營的禮待嗎？來客便邀請去青樓快活。</P>
千百搖頭拒絕，他掃了眼天德將軍，笑道：“我奉刑部命令，來查曼陀羅走私一事。兩位將軍恐怕也聽說京都流行食用五石散，聖上下令要徹查此事。”</P>
“過幾日，白黨的官員也要來赤膽營，我相信，有兩位將軍的助力，曼陀羅走私的事想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P>
千百的隻言片語就把其中利害挑明了，白黨也要來爭一鍋粥，現今就看兩位將軍如何決策，是幫裴黨還是幫白黨。</P>
兩位將軍沉思，這是在逼他們站隊。</P>
“這事自然早點解決最好。”天德將軍給出答案，裴黨的人先來到營地，就幫裴黨的人。</P>
昭威將軍瞥了眼天德將軍，笑道：“我們赤膽營的兵力隨君調任。”</P>
千百眉眼染上笑意，他有意提醒道：“不止是我，那位白黨的官員來了，也得供他調任。”</P>
昭威將軍笑道：“哈哈，放心！”</P>
千百臨走之前看了眼天德將軍，後者朝他投去了然的眼神。</P>
待千百走後，昭威將軍感歎道：“這裡頭水真深，兩黨相爭，你覺得哪黨會贏？”</P>
“當然是裴黨。白黨都是些老臣，寥寥幾個人，連帶頭的禮部白尚書，論權，哪鬥得過裴黨。而且那裴問禮，年紀輕輕，在五年之內籠絡朝野官員站隊，你以為他隻是借的家世和親戚嗎？”天德將軍走回自己的座位，他邊忙手中軍務邊說道，“他可不簡單，裴黨內，不是受聖上猜忌的官員，就是對功名極度渴望的官員。”</P>
“忠心者甚少，謀利者眾多。”</P>
昭威將軍摸摸下巴，疑惑道：“你不是聖上欽點的將軍嗎，按理說，你也應該去白黨。”</P>
天德將軍愣住，忽而嗤笑：“察勢者明，趨勢者智，馭勢者獨步天下。而我，做不到馭勢，也要當個明智之人。”</P>
“附勢術不附勢者，何以避困境？”</P>
昭威將軍聽後爽朗大笑：“幸好我跟著你，若我站錯了隊，往後日子可就不好過了。”</P>
“聖上如今臥病，又嚴查曼陀羅，我懷疑……那病就與曼陀羅有關。聖上恐時日無多，三年前太子卻忽然溺水，皇後悲痛不已，說五皇子體貼人，表明想要過繼五皇子的想法，但被聖上擱在一旁，至今未任太子。”天德將軍皺眉，若最後還未點明，就要按照年長順序，二十六歲的大皇子正是不二人選。</P>
可是讓有自我主張的大皇子登基，裴黨會願意嗎？</P>
朝廷暗潮洶湧，怕是皇子之間也爭鬥不休吧。</P>
昭威將軍接過話頭：“我有預感，君主換位之時，京都要掀起一場巨大的風雨。幸好我們在邊疆，不被風雨波及。”</P>
“不，切記居安思危。京都遠，風雨波及不到。”天德將軍渾濁的眼眸微微顫動，他看向軍帳中央的沙盤，“我們守著的是另一場還未成型的風雨。”</P>
“大辛君主換任，匈奴四部蠢蠢欲動，關城每月都會有匈奴人搶掠的事情發生，我們連關口都管不住。”天德將軍麵容爬滿愁絲，語氣中也帶著鬱悶，“這五年，我以為封長訣回來會一展宏圖，帶兵出征，沒曾想，他也被京都水深折斷了利爪。”</P>
昭威將軍嘴角揚起，他目光燃起火光，堅定不移地說道：“老莊，你眼睛很厲害，但你不得不承認，你這次看錯了！我們小將軍利爪可沒被折斷，他隻是被聖上用鐐銬銬起來了。封家忠君思想深入骨髓，他不敢妄動。”</P>
“換任君主之時，就是他重露利爪的一日。”</P>
“有人，會親自解開他的鐐銬。”</P>
萬花樓與一般青樓不同，它在晚上開門迎客，專門接待貴客官員。</P>
萬花樓繁華富貴，不止有一棟樓閣，是由四個樓閣組建而成，名為風花雪月。中央有五個舞台，刻意修水道引了湖水，由幾個大胡商資辦，裡邊的舞姬樂隊也都是胡人。</P>
這是關城最繁榮之地，寶石美玉、錦羅綢緞……應有儘有。</P>
胡樂聲在樓閣中激蕩，胡姬們在花型看台上跳起胡旋舞。綢帶飄逸，鮮花散落，胡姬們身上的衣裙由寶石金片點綴而成，膚色白皙，紗裙飛揚。</P>
胡人樂隊用胡琴胡笳演奏著《摩訶兜勒》，最中央的舞台擺放著箜篌，衣裙色彩豔麗的樂姬素手撥弄。</P>
千百可沒見過如此豔靡繁華的場麵，不由得看呆了，用花團錦簇來描述也沒不為過。</P>
看著前方輕車熟路的封長訣，千百亂走的心思又被強硬地拉扯回來，一路上有好多如花似玉的胡姬故意往小將軍身上倒，千百看一次，心就涼一次。</P>
“小將軍，你常來嗎？”千百小心翼翼地問道。</P>
沒等封長訣開口，就聽到一個胡姬撲在封長訣身上，香軟可依的。</P>
“將軍，你今日來，怎麼穿得如此厚實呀。”</P>
千百：“……”</P>
封長訣今日有事在身，穿的是方便行動的勁裝。</P>
“今日隻來聽曲。”封長訣笑道，他往後看了眼千百，那名胡姬心領神會地奔向千百。</P>
“公子，是來住局的嗎？”胡姬嬌笑著湊到千百身邊，後者再大的膽子也隻敢去不正經的茶樓，來青樓還是第一次，壓根聽不懂。</P>
他滿臉通紅，向封長訣投去求助的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