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背遊走的軌跡沿著身上的傷痕，裴問禮憐惜地望著他身上的傷。</P>
“很痛吧……”</P>
封長訣沒有說話，他被挑撥得臉紅。</P>
“我先前這兒也有一道傷痕。”裴問禮左手稍稍抬起，露出潔白的手臂，仔細看才能發現那道傷痕，見封長訣怔住，他緩緩說道，“我當時覺得自己很沒用，連喜愛的人都留不住。我學著喝悶酒，還經常夢魘，有時分不清夢和塵世，就會拿匕首割一道口子。”</P>
封長訣眼瞳微微發顫，他手指動了動，壓下想觸碰那道傷口的欲望。</P>
“我都這樣了，你就當心疼我，彆離開我，好嗎？”</P>
脆弱的語氣中還帶著委屈意味，封長訣抬眸看他，又是一怔。那雙如秋水般的眼眸蒙上一層霧，化作淚滴流落下來。</P>
淚水滾燙，燙得他心頭悸動。這種猛烈的暖流一點點擊打著他那顆塵封已久的心，搭建好的防障裂開縫隙。</P>
封長訣隻動容一瞬，就偏開視線去，他強裝冷漠道：“不好，我要成家的。”</P>
這句話無疑觸碰到裴問禮的逆鱗，後者淚未儘，被他的話帶得想起鳶尾的話，加上花樓的事，又醞出火氣。</P>
“你現在隻會說讓我生氣的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裴問禮稍作苦惱，他的指腹摩挲著封長訣的唇，後者隻能瞪他，“你以前會說喜歡我……不然，你哄哄我吧。”</P>
封長訣不想聽他回憶以前，冷冰冰地打斷道：“今時不同往日，我早就不喜歡你了。”</P>
話音剛落，就被堵住話頭。</P>
“你在騙我，你還喜歡我，我能看出來。”</P>
封長訣果真沒有再回話。</P>
夜裡蠟燭燃儘，又被重新點燃，一直燃到翌日清晨。</P>
晉王府外禁衛森嚴，不止晉王的死士、門客，還有白黨派援的人手，如今的晉王府密不透風。</P>
“王妃，這支簪子更搭。”</P>
屋內站著一排婢女，她們手上端有不同款式的衣裙發簪，拿著比對來比對去，鏡中的白雅興致盎然地挑選。</P>
“那就這支吧。”白雅點點玉簪，那個負責發簪的婢女輕輕簪進發中，正正王妃的頭，她們王妃年輕貌美，怎麼簪都好看。</P>
“殿下。”門口的婢女喚了一聲，白雅喜出望外地轉頭看向來人。</P>
“你怎麼來了。”白雅揚起溫婉的笑容，她輕輕搖頭，發上的步搖清脆悅耳。</P>
晉王掩住眸中情緒，他彎腰將手攬過白雅的肩膀，望著鏡中的她，輕聲道：“等會就要去宮中赴邀了嗎？”</P>
白雅笑逐顏開，嗔道：“是啊，早些去，怕皇後娘娘難等。怎麼，殿下舍不得？”</P>
“是啊，舍不得王妃。”晉王歎息，他拿起妝奩裡一支眉筆，跪坐在她身邊，溫和道，“本王來為你畫眉吧。”</P>
白雅略微驚訝，她也沒多問，乖巧地揚著臉讓他畫眉。</P>
“殿下和王妃真是恩愛啊。”一個婢女看到這麼溫情的畫麵，不忍感歎。</P>
“早些回來，本王在府中等你。”晉王仔細地畫好柳葉眉，放下眉筆，朝白雅溫聲道。</P>
白雅點頭，她在鏡中掃過臉上的妝容，心滿意足地起身，往府外的馬車走去，晉王目送她的馬車行駛遠去。</P>
“殿下，王妃此行怕是回不來了。”</P>
晉王身邊的一個門客如是說道，前者反身往府裡走，一掃方才的溫情，淡然道：“本王明白，但為了本王的事業，這也沒辦法，白尚書知曉後，也會做出和本王一樣的抉擇。”</P>
“本王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P>
門客點點頭，讚揚道：“殿下，你越來越有君主之風了。”</P>
伴隨著宮女們輕盈的步伐，白雅亦步亦趨地來到了長樂宮前。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臉上浮現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然後邁著堅定的步子踏入殿內。</P>
一進入大殿，白雅的目光便被正中央那尊羅漢床所吸引。隻見皇後儀態萬千、端莊嫻靜地端坐在其上，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散發著高貴典雅的氣息。</P>
羅漢床邊的小桌上，一隻精美的茶壺正冒著嫋嫋熱氣，壺中煮著香氣四溢的花茶。</P>
而一旁，則整齊地擺放著幾碟造型彆致、小巧玲瓏的糕點，仿佛一件件精雕細琢的珍品，令人垂涎欲滴。</P>
“晉王妃來啦。”皇後提起嘴角，讓她坐到羅漢床旁邊的位置，白雅笑著坐過去，皇後才緩緩說道，“最近這些事啊，真是人心惶惶的。本宮病才好，正想找人談談心。”</P>
白雅明白她在深宮的苦楚，寬慰道：“娘娘，二皇子的事也實屬無奈，望娘娘寬心。”</P>
皇後苦悶地握緊她的手，白雅怔忪片刻，就聽到皇後說道：“那日早春，本宮就該派人去看看湖上的冰是否穩當，不然也不會害得本宮的小嚴落水……本宮心上那個痛啊。”</P>
“娘娘節哀。”白雅歎息，她還未有子女，自然不能設身處地地感受皇後的悲痛，隻能安慰。</P>
“本宮已經看開了，那些日子有六皇子陪著本宮，好受多了。”皇後話鋒一轉，她猛地抓緊白雅的手，“六皇子體貼本宮，本宮想讓皇上過繼，若他坐上太子之位，也算是本宮願景。”</P>
“隻是，本宮聽聞，晉王也有做太子的想法？”</P>
最後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在白雅耳邊炸響，令得她那原本就已經瞪大的瞳孔更是猛地一縮，仿佛要從眼眶之中蹦出來一般！白雅急忙用力將自己的手抽離而出。</P>
此時此刻，白雅心中已然明悟，原來皇後此次邀請她前來小聚，竟然暗藏如此深意！</P>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她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腳步踉蹌著想要奪門而逃。</P>
然而，那些訓練有素的宮女們卻如同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一般，牢牢地擋在了門口，斷絕了她所有的退路。</P>
“皇後娘娘，你想乾什麼！”白雅如芒在背，她甚至不敢回頭看。</P>
“晉王妃，本宮本來想拿你要挾晉王，可惜他還是讓你進了宮。”皇後慢條斯理地端起花茶，緩慢地走向白雅，“他拋棄你了，不是嗎？”</P>
白雅猛地回過神來，心中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般，瞬間明白了離彆前晉王那反常舉動背後真正的原因！</P>
想到此處，她不由自主地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也渾然不覺。</P>
“多麼嬌俏的姑娘，被一個男人害到這個地步，值當麼？”皇後捏著裝有花茶的瓷杯，手臂繞過她的身後，瓷杯呈現在她的麵前。</P>
白雅渾身不自在地發抖。她知道這杯花茶中有什麼，她哆嗦著，死死盯著那杯花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