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國心下驚恨之餘,同仇敵愾之心驟盛,糾結六國之餘力,決戰大秦。
六國雖然戰況不利,國力亦衰,但六國合力,綜合六國之底蘊,絕非等閒之力所能撼動。
然而大秦這麽多年的準備在前,汲汲營營的大戰略之後,目前已經到了水到渠成、水滿而溢的地步,國庫充足,銀錢堆積如山。
其中更有嶽州因為得了神醫最後一次捐贈,據說其中還有蛇皇賠償的天價財富,兼之地理位置殊異,由此成了主要輸出地。
大軍源源不斷開拔,征伐六國!
秦人軍民情緒高漲,一統天下這四個字,即便是對於尋常秦人百姓來說,也是異常強烈的自豪感。
即便是麵對六國合力,局勢仍舊在緩緩地向著秦人這邊傾斜。
眼看已經勢不可擋。
而在嶽州城城郊某偏僻鄉村。
似乎從很早之前,就有了這麽一對小夫妻,悄然泯入人海,不見些微風浪。
男的叫蒙方,女的叫雨柔,都是再平凡不過的名字了。
這夫妻二人長相平平無奇,以農耕布織為業守著幾畝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雖然沒什麽甜蜜可言,更無富貴可說,但平凡日子裏卻透著溫馨。
在這等亂世之中,謹小慎微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與世無爭,絲毫也不引人注目。
兩人俱是恬淡之人,平日裏亦是沉默寡言,老實得很,便是遇到爭執,也是低頭擦牆角而過。
我不找麻煩,更願那麻煩也莫要來找我。
可說是那種關上大門朝天過、最最樸素最最平淡的生存模式。
這樣子的家宅,自然沒什麽大富大貴的野心,雖然平淡清貧,卻是安貧樂道,祥樂其中。
男的沒有什麽惹人注意的地方,女的也不具備任何足以惹人覬覦的美色。
若是不出意外,這一對年輕夫婦,恐怕就會以這種毫無存在感的狀態,安然度過這一生。
但意外總是無處不在的。
這一日,雨柔病了。
風寒、發燒不退。
這樣子的病症,等閒農家向來不思求醫問藥,熬幾天也就好了!
可雨柔這波高燒甚是犀利,接連數日不見好轉。
蒙方不得不出門拿藥,回來的時候意外發現隔壁廢棄已經的破房子,不知何時多了一戶人家。
一個年邁的孤寡老人。
但這點變故卻也不算什麽,他現在也沒更多心情在意。
他沒注意到,老頭看著自己的背影的目光,充滿了嫉妒。
「小柔,吃藥了。」
蒙方端著藥進房間。
雨柔勉力撐起身子,臉色倍顯蠟黃,早已無複平日裏的健康有光澤,咳嗽幾聲,慢慢的喝了藥,道:「隔壁有劈柴的聲音,是剛搬來人吧?」
「是,一個老頭,看樣子六七十歲的樣子,身體倒還算壯實。」
「這個老頭……剛才一邊劈柴一邊咒罵,罵得好難聽……好像所有人都跟他有仇一般。」
雨柔擔心的道:「感覺好凶的樣子,隻怕不好
接觸。」
蒙方道:「咱們也不招惹他,能有什麽事。大家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就好。」
「但願如此。」
雨柔歎了口氣。
他們這樣子的普通人,最是忌憚超出自身能力範圍之外的變故以及……陌生人。
話音剛落,變故驟來。
兩人聽見敲門聲乍響,開門一看,發現正是那鄰居老者站在門口:「今晚吃飯,家裏無米,借點米行嗎?
蒙方愣了愣,道:「好的。」
於是去自家糧袋舀了半勺粗米。
老者道:「有油麽?也一並借點,來日奉還。」
「這個真不多了。」
蒙方歉然道:「要不先給您老勻一頓用的,應應急,如何?」
老者對於蒙方的推脫,似是有些不滿,又道:「那,可有肉?」
蒙方愣住:「這個是真木有。」
老者撇撇嘴,冷然道:「窮逼。」
說罷便拿上米和油轉身而去。
蒙方不禁氣個倒仰:「什麽人這是!」
回到房間兀自憤憤不平。
然而跟妻子說起這檔子事的時候,雨柔的眉宇間卻是隱顯憂色。
她隱隱感覺,眼下的平靜日子,隻怕再難持續下去久了。
沒過幾日,就到了納糧之日。
蒙方正在家中收拾,突聽兩個公人來到門前道:「例行檢查。」
「檢查?」
蒙方愣住。
「有人舉報你私藏軍械圖謀不軌。
公人道:「請你配合檢查。」
「我私藏軍械?」
蒙方大驚失色:「大人冤枉啊,小人乃是良民,這等不軌大事,小人哪裏敢。」
「冤枉不冤枉,自有事實佐證。」
公人不由分說,進入家裏,好一頓翻找之餘,好真在柴草垛
那弓雖然看似朽壞,但卻仍舊能夠張開,顯然尚可用。
「這是什麽?」
公人冷厲的問。
「大人,這不是我的,這是有人陷害我!」蒙方目瞪口呆。
「私藏軍械,觸犯律法,帶走!」
公人一揮手。
雨柔撐著病體,從房中撲出來:「大人容稟,我相公真的是被冤枉的,這不是我家的東西。」
「冤枉不冤枉,你說了不算,自有公堂老爺明斷。」
兩個公人全然不理會雨柔的辯駁,強行將蒙方帶走了。
莫說雨柔高燒未退,衰弱異常,便是安健如常,卻又如能抵這等如狼似虎的公人。
兩日後,判決下來。
蒙方私藏軍械有罪,但向來良善,不曾作女乾犯科,判從軍西陲,三日後隨糧隊啟程。
換言之,蒙方就此征召入伍了。
而這個消息,對於苦撐著病體的雨柔來說,何異於晴天霹靂?!
當晚,蒙方被釋回家收拾行李,與妻子抱頭痛哭。
這一去,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知道。
極有可能,一走便是永別。
「可憐我們還沒有孩子……」
雨柔尤為難過。
「我一定會回來的。」蒙方道:「大人直言,隻因當前為戰時,對於兵器管理較為嚴苛,若是平日,私下收藏弓矢都算不得有罪;便是如今,一個從軍亦能抵消。到了前線,若是能夠立功的話,還有升遷之望。或者彼時,我積功而封妻蔭子,你就是將軍夫人了呢。」
「我不要做將軍夫人,我隻要你活著,
留在家陪著我。」
「……」蒙方無言。
他何嚐不想在家安然。
但事情都已經到了眼下地步,斷無可能再留下來。
隻是他說什麽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在陷害自己?
自己向來與人為善,從來都沒有得罪什麽人好吧。
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
「不會是隔壁老者所為吧?」
「但這怎麽不能呢?他來借了糧,借了油,該當記著我的好處,何至於接著就把我給陷害了呢?」
蒙方想不通,再怎麽想也想不通。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裏,蒙方沒白沒黑的將家裏所有活計都乾了一遍,將家裏的大缸盛滿水,將田地鋤好,澆了水,還有菜地裏也精心地整理一遍。
又劈了整整一個柴房的柴,還堆在院子角落一大堆。
將家裏所有的散碎錢財,全都找出來交給妻子。
「等我回來!」
「不去便是不去,去了便要好好乾,是要當將軍的!」
「等我!」
隔壁。
老頭陰毒的看著隔壁,嘴角露出來快意。
「老墨,你為何陷害他們?」
「你們也需要有人從軍呀,將這個名額塞給了蒙方,你們自己的孩子豈不就不用去了?」
「說的也是,但老墨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還是想不通。」
「老夫孤寡一生,至老孤苦伶仃,肅寥寂寞,憑什麽這個傻子卻能老婆孩子熱炕頭?」
老墨狠狠道:「不拆散他們,我難受。更別說我們還是鄰居,天天看著他們恩愛,我難受,看著就煩!」
「老墨,你可真不是個好東西!」
「彼此彼此。」
裏正歎口氣走了。
他之所作所為固然源自私心,但親眼看到蒙方就這麽從軍,從此生死難料,心裏也還是有些內疚的。
但對於這個據說是一家人都死在亂軍中的老墨,心下更多幾分忌憚。
這分明就是那種典型的‘見不得別人好,的人。
我和你無冤無仇,但是我孤苦憐仃,你美滿幸福;那麽你的美滿幸福就是對我的傷害,那我就要想方設法的拆散,不達目的不罷休。
別人家我可能惹不起。
但是你家,我惹得起。
誰讓你們平常膽小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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