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怕什麽來什麽(1 / 2)







第70章 怕什麽來什麽

“你別亂動。”覃煬叫溫婉蓉站定,順著她所指,過去仔細看了看。

泡腐腫脹的屍體隔著冰層,看不清臉,唯一能認出是身上四品文官鴛鴦補服圖案,除了婁知府不會有別人。

“覃煬,我們回去吧,我好怕。”溫婉蓉原本歡快至極的心情,被突如其來的驚嚇一掃而空,心有餘悸。

“好,我們走。”覃煬拉著她往岸邊走。

溫婉蓉一想到前天還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沉塘,心裏颼颼冒涼氣。

“覃煬,你背我好不好,我腿軟。”她腿肚子轉筋,可憐巴巴乞求他。

覃煬看她著實嚇到,二話沒說,把她背起來,在打滑的冰麵上走得小心翼翼。

“婁知府前天還好好的,怎麽說沒就沒了呢?”溫婉蓉感受覃煬熱熱的體溫,緩過勁來。

“誰知道。”覃煬說話冒白氣,“回去叫宋執來查,你別多嘴聽見沒。”

“聽見了。”小綿羊摟著他脖子,乖乖點頭。

稍作停頓,她正想說別的,一抬眼,忽然發現岸邊冰麵上有個洞,立即拍拍覃煬,指過去:“你看,那是什麽?”

“又怎麽了?”覃煬沒被死人嚇到,被小綿羊一驚一乍吵得頭大。

溫婉蓉沒覺得吵,小嗓門細尖細尖的:“你看呀!那邊好像有個洞,我們剛才玩那麽久都沒發現。”

覃煬順著指尖的方向望過去,卻有個洞。

“我們去看看。”兩人又往冰洞的方向走。

“這個洞口不大啊。”溫婉蓉說。

覃煬嗯一聲,告訴她,這是鑿開冰麵釣魚用的。

“可是……”溫婉蓉看看洞口,下意識又看向發現婁知府的地方,冒出一個念頭,“覃煬,你說婁知府是不是從這裏掉到河裏,順著河流漂到河中央去了。”

她說的自己都瘮得慌:“覃煬,我們快走!快走!我再也不玩什麽滑冰,太嚇人了。”

覃煬卻不為所動,似乎在想她之前說的話:“這個洞口這麽小,整個人能鑽進去嗎?”

他邊說邊用腳伸到洞口上方丈量。

溫婉蓉覺得他瘋了,尖著嗓子喊:“覃煬,你乾嗎呀!也想掉進去!”

覃煬叫她放一百二十個心:“老子長這樣,掉不進去,隻會卡住。”

小綿羊怕得要命,沒心思理會二世祖的歪理邪說,一個勁嚷著要回去。

她想起書裏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嚇得直搖頭:“書上說人死非命頭三天要找替身,才能轉世投胎,我不要當替身,不要!不要!”

覃煬被她一路又扭又鬨,弄得哭笑不得:“你都看什麽書啊?老子上次推薦你看的幾本兵書,看到狗肚子裏去了?”

“沒興趣,看不懂。”小綿羊現在就怕婁知府從水裏爬到岸上來抓她,不停催覃煬快走。

覃煬被她吵得沒轍,煩不過,吼:“再快!老子飛!”

二世祖中氣十足的一聲吼,卻有鎮邪的效果。

比起妖魔鬼怪,小綿羊更怕大嗓門。

她想,把覃煬的畫像貼門上,肯定比門神效果好。

但怕是真怕,即便到知府堂,有一堆孔武有力的士兵站崗,陽氣鼎盛,溫婉蓉還覺得脊梁骨發冷。

“我先回屋了。”她等覃煬跟宋執說完婁知府的事,打算自己回去。

覃煬嗯一聲,沒再理。

溫婉蓉見他忙,沒打擾,捂緊披風,正打算離開。

宋執的聲音出現在身後:“哎,別去中庭。”

溫婉蓉腳步一頓,就聽覃煬問宋執,中庭發什麽事?

宋執說,中庭角落的井裏又發現一具男屍。

一聽又有死人,溫婉蓉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連知府堂都待不下去,轉頭就往外跑。

覃煬知道她怕死人,剛被嚇,再來一個,肯定受不了,也顧不上宋執說什麽,忙追出去。

“溫婉蓉,有我在,沒事的。”他步子大,三兩步就追上小綿羊,拉住她胳膊,笑起來。

“我不住知府堂了,打死不住。”小綿羊臉都嚇白了,拚命搖頭,“我,我從今晚開始,睡馬車都行。”

覃煬不同意:“馬車裏冷,會凍病。”

溫婉蓉不肯讓步:“不住馬車,住難民安置點也行,這裏連死兩個人,是凶宅,太可怕了!”

“難民安置點離這裏遠,去了,我就真沒辦法顧及你,確定去嗎?”覃煬耐著性子繼續勸。

“那怎麽辦?”溫婉蓉一時很躊蹴,“可我不要睡知府堂,隨便換個地方都行,要不我去臨時搭建的軍帳篷?實在不行,坐一晚不睡了。覃煬,求你,我真怕。”

話說到這個份上,覃煬不再勉強。

他猶豫片刻:“你多穿點衣服,在帳篷裏等我,外麵有守衛,有什麽事你叫他們一聲,我今天可能會跟宋執忙很晚,你等不了就先睡。”

溫婉蓉點點頭,心思今天多晚她也要等覃煬回來睡,不然睡著也會做噩夢。

等安置好小綿羊,覃煬回知府堂找宋執時,宋執帶他去看屍體。

一麵掀開白布,一麵簡明扼要分析:“全身沒有其他傷痕,左胸兩刀致命,死者是被人從背後襲擊,刀口快狠,凶手明擺來索命。”

覃煬根據宋執說的,細細查看胸口的傷口,又摸了摸其他要害部位,以及檢查指甲,沒發現任何異樣。

然後他又細細端詳那人的臉,大概因麵相太過扭曲,覃煬有幾分眼熟,又不敢肯定。

宋執看他半天不說話,很有默契問:“怎麽?你認識他?”

覃煬不很確定說:“就是我跟你說半路遇到黑店,很像裏麵一個夥計。”

畢竟一麵之緣,又在廝殺搏鬥中,未必記住每個人。

宋執揚揚眉,出了一個半餿不餿主意:“要不,讓溫婉蓉來看看,確定是不是黑店夥計?”

話音剛落,覃煬臉色一沉:“得了吧,她都怕成那樣,你沒看見嗎?”

宋執透出壞笑:“疼媳婦啊。”

“滾蛋!”

覃煬抬腳,還沒踹出去,宋執就躲一邊。

“婁知府那邊怎麽樣?派人過去打撈沒?”他沒心情嘴炮,話鋒一轉,“我跟你說的那個冰洞,去不去看?”

“去啊。”宋執拿過椅背上大氅披上,往外走。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知府堂,直奔河邊。

宋執看過那個冰洞,也覺得一般人掉不進去。

但放眼整個河麵,除了這個入口,其他都是冰層。

而打撈上的屍體,確是婁知府。

覃煬看了眼濕漉漉的鴛鴦補服,又看向宋執:“你問過姓錢的沒?這兩個狗東西之前狼狽為奸。”

宋執擺出一副這還用你教的表情,搖頭晃腦:“問了,說不知道。”

覃煬額頭暴筋:“他說不知道你就信?”

宋執要他稍安勿躁,擺出兩點原因,第一朝廷有大理寺,婁知府死了,錢師爺作為嫌疑人之一,該交給誰處理就交給誰,他們是來賑災不是來辦案的;第二錢師爺自己怕被覃煬弄死,將功贖罪,告訴宋執,說之前婁知府殺的男人,是小舅子店裏的夥計。

果然中庭裏發現的那具屍體,是黑店裏的夥計。

覃煬單眉一挑:“你不都知道了嗎?還叫老子認屍?”

宋執叫人把婁知府的屍體抬回去,回頭道:“你都不信那個姓錢的,我會信?但看你剛才反應,錢師爺提供的證詞是真的。”

“算計到老子頭上來了?”覃煬哼一聲。

“這算哪門子算計?”宋執得意哈哈大笑,說今天下午就派人把錢師爺押走,免得覃煬看他不順眼,真弄死,再多條命案。

又說,他已經寫了份詳細折子一並帶回燕都,應該要不了多久新知府上任,他們賑災任務完成就撤,一個受災的破地方,吃也吃不好,又沒漂亮姑娘陪,時間久了會憋出病。

話裏話外酸覃煬帶來溫婉蓉。

覃煬酸回去:“杜六小娘們吵著要與你結親,你答應啊,反正熄燈都一樣。”

“別提她。”宋執聽不得杜六姑娘,話題就此打住。

兩人再回知府堂,就算不用管兩樁命案,給婁知府擦屁股夠讓人頭疼。

賑銀被貪三分之二揮霍得差不多,餘下三分之一根本不夠安置難民,別說一人一頓配兩饅頭一碗粥,就一個饅頭都勉勉強強。

再者,大部隊過來清理城內,安置城外,疏通官道,一幫將士要吃喝拉撒,除開賑災物質,他們的口糧也是按需分配。

但為防止難民吃不飽而發生騷亂,連帶軍中的食物緊縮一部分出來,解決溫飽問題。

從上到下,覃煬和宋執帶頭減食。

好在溫婉蓉吃的不多,隻要覃煬不在,她就一個人窩在帳篷裏,看看書打發無聊。

覃煬每天忙到入夜才回。

溫婉蓉會把食物架在炭盆上烤熱,再沏壺熱薑茶,給他驅寒。

覃煬邊吃邊建議:“過兩天,我叫人先送你回去燕都,安吉環境惡劣,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溫婉蓉嘴上應好,心裏不想離開,他們之前一起經曆過生死,怕自己一個人回去,覃煬再遇到危險,她就真的看不到他了。

覃煬看她情緒不高,笑著摸摸她的臉,像安撫:“怎麽?不想離開?”

溫婉蓉遲疑一會,點點頭。

然後像想到什麽,把手裏半個饅頭放覃煬碗裏:“我每天食物減半,行不行?不會給你增加負擔,再不濟,我一天一頓也可以,餓了可以喝水。”

覃煬被她嚴肅的表情逗笑了,又心疼似的把人拉到懷裏,說:“你傻啊,就你那點貓食,能消耗多少食物?你夫君堂堂平北將軍,餓誰也不能餓到自家夫人。”

最後一句話,小綿羊超愛聽,把碗裏饅頭拿起來接著吃,眼睛亮亮地問:“餓到自家夫人,平北將軍會心疼嗎?”

“會。”

“真的?”

“嗯。”

小綿羊靠在覃煬懷裏,兩條腿在炭盆邊搖來搖去,幸福得無以言表:“那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嗎?”

覃煬無奈看著她:“這裏吃不好睡不好,你留下來不是自討苦吃?”

小綿羊毫不猶豫回道:“隻要能看著你,我覺得一點都不苦。”

什麽狗屁邏輯?

覃煬單眉一挑:“你看著老子做什麽?”

小綿羊咬口饅頭,笑得人畜無害:“防止你跟哪個姑娘看對眼,從安吉帶回燕都。”

這次覃煬直接把人扔床上,戳她額頭,問她腦子裏整天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綿羊邊吃邊笑:“想你啊,還能想什麽。”

二世祖吸口氣,再吐口氣,發現小綿羊確實被教壞了,也開始學會歪理邪說。

“行了,吃完飯收拾好,睡覺。”覃煬沒時間陪她閒扯,還得出去巡視一圈。

小綿羊點點頭,繼續咬饅頭,問:“今晚回來嗎?別又通宵。”

覃煬說不知道,叫她別管。

溫婉蓉嘴上說好,還是等到很晚,實在熬不住,自己先睡了。

隔天醒來時,覃煬正合衣睡在外側,一隻胳膊搭在她腰上,睡得很沉,似乎累壞了。

溫婉蓉猜他又忙到後半夜回來的,怕吵醒,輕手輕腳起來,到外麵問守衛,早飯準備好沒。

再進來,看見覃煬睜開眼。

“是不是吵到你了?”她過去,掖好被子,說還早,要他再睡會。

覃煬困得不行,嗯一聲,翻個身,眯了會又睜開眼。

“溫婉蓉,你最近身體如何?”他鼻音濃濃,沒頭沒腦問一句,把溫婉蓉問愣了。

她下意識回答:“挺好啊,能吃能睡的。”

覃煬重新閉眼:“賑災人手不夠,你真要去幫忙。”

溫婉蓉回答好的時候,覃煬已經睡著。

她歎氣,過去看一眼,發現他最近瘦不少,雙頰都凹下去,下顎棱角越發分明。

“覃煬……”溫婉蓉靠近,摟住他脖子,臉貼臉,極心疼喚他名字,默默的想,她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不管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一樣。

因為要幫忙,溫婉蓉不能像前幾天,邋遢得頭不梳,臉不洗窩在帳篷裏轉悠。

覃煬睡醒,吃過早飯就去找宋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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