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執對姑娘向來主動,他先進去,滿臉笑容打招呼:“八姑娘這次來打算玩多久?”
鳳纖雅一見覃煬和宋執兩人,連忙起身福禮問安,說玩一陣子就回去。
溫婉蓉拉覃煬過去,笑道:“剛剛八姑娘說鳳桓公時常提及你。”
覃煬麵上寒暄,心想鳳老頭提他能有什麽好事。
果然鳳纖雅說:“爹爹要求我來燕都,一定要住覃府。”
溫婉蓉連忙替覃煬解圍:“怪我記錯時間,本來把你接到府裏的,可祖母這幾天身子不利爽,大夫建議靜養為主。”
鳳纖雅一愣,關心道:“祖母沒事吧?”
覃煬怕沒完沒了,更怕八姑娘一時興起要求去府上探病,搶在溫婉蓉前麵,岔開話題:“祖母沒事,天氣熱鬨的,倒是你,三伏天來燕都,到城郊避暑最好,想好去哪沒?”
鳳纖雅搖搖頭,又看向溫婉蓉:“夫人可有什麽建議?”
溫婉蓉也沒想好去哪:“你舟車勞頓,要不先休息幾日,養養精神,我們再商量去哪不遲。”
頓了頓,又道:“鳳桓公是覃大將軍生前摯友,你叫我夫人怪見外的,叫我阿蓉吧。”
鳳纖雅客氣:“夫人虛我一歲,呼其名不符禮教,叫阿蓉姐姐可好?”
溫婉蓉點點頭,說想叫什麽都行。
兩人正說話,宋執插嘴進來:“嫂子,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一下,過會來。”
然後又看向鳳纖雅:“八姑娘,失陪。”
說完,起身離開。
鳳纖雅不了解宋執的道道,問溫婉蓉:“阿蓉姐姐,一會菜要來了,宋哥這是去哪?”
覃煬裝聽不懂,低頭喝茶。
溫婉蓉笑笑:“我也不太清楚。”
鳳纖雅挺知趣,對方說不知道,她也沒再多問什麽。
大約一刻鍾的時間,宋執回來了,他一進門,整個雅間變得熱鬨起來。
兩個姑娘一邊一個,左擁右抱,齊齊給屋裏人福禮。
覃煬更裝不懂,視線瞥向窗外,心裏罵,怕吃虧?!還他媽帶兩個來!
溫婉蓉麵上笑,眼神是冷的。
隻有鳳纖雅點頭回禮,挪到溫婉蓉身邊的位置,小聲問:“阿蓉姐姐,這兩位姑娘好香,都是宋哥的朋友?”
溫婉蓉瞟一眼宋執,視線回來,答非所問:“一會你吃你的,不用理他們。”
鳳纖雅乖巧哦一聲,看著端上的第一道菜,問:“姐姐說介紹燕都新朋友給我認識,還來嗎?”
溫婉蓉說來。
她話音剛落,覃煬單眉一挑,指指窗外:“說曹操曹操到。”
他人高身長,挺直背,正好可以看到聚仙閣前院大門。
丹澤一席紫檀窄袖紗袍,細腰,長腿,腰間錦帶佩飾玉環,綴月白蘇流,蜜色頭發樹冠,搞得跟鵲橋相會似的。
覃煬差點噴茶,尋思這位不會也焚香沐浴吧?
接下來,丹澤步入雅間時,毫無懸念所有女性目光全聚焦他俊美臉上。
要不是宋執把左右兩個姑娘拉住,估計要撲上去。
連鳳纖雅都看愣了。
溫婉蓉露出滿意自笑容,忙起身要丹澤坐八姑娘旁邊的空位,介紹:“八姑娘,這位是大理寺的丹澤,丹寺卿。”
頓了頓,又看向丹澤:“這位是……”
話未說完,丹澤對八姑娘輕笑,作揖行禮:“姑娘就是鳳桓公的八千金,鳳纖雅吧?”
鳳纖雅腦子一片空白,點點頭,說是:“丹寺卿如何知道?”
丹澤坐下,掃了眼在座所有人,最後視線回到鳳纖雅臉上,收了笑,出乎意料不客氣道:“隻要在燕都地界,大理寺沒有查不到的人。”
鳳纖雅一怔。
宋執和覃煬對看一眼,好似在說,什麽情況?
覃煬看向溫婉蓉。
溫婉蓉對丹澤蹙蹙眉,當著眾人麵不好說什麽,夾菜到鳳纖雅碗裏,輕聲細語:“你別介意,他們為官久了,說話免不了拿腔拿調。”
丹澤沒吭聲,動筷吃自己的。
宋執身邊一個姑娘剝好蝦,打算放丹澤碗裏,手在空中一僵,不露痕跡轉到自己碗裏。
一時間,桌上鴉雀無聲,隻聽見筷子碰盤子的聲音。
溫婉蓉沒想到丹澤會抵觸八姑娘。
她下午去找丹澤時,丹澤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甚至就在剛才她見他今天特意盛裝,滿心欣慰,心思兩人能成。
八姑娘雖為閨閣養大的姑娘,也不是聽出好壞,沉默半晌,放下筷子,垂眸柔聲道:“丹寺卿誤會了,今兒是阿蓉姐姐說介紹燕都新朋友給我認識,方才盯著丹大人確有失禮,望大人海涵。”
丹澤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回一句:“姑娘不必道歉,在下不介意。”
眼見飯局氣氛不對。
宋執和稀泥,把茶壺放到丹澤手邊:“哎呀,什麽介意不介意,來來,丹兄,快點給八姑娘倒杯茶,別讓人家姑娘傷心。”
丹澤沒動。
宋執撞了撞身邊的姑娘。
姑娘會意,笑盈盈拿起茶壺,起身給鳳纖雅添水:“丹爺,奴家替您為姑娘賠不是了啊。”
八姑娘沒想到第一次見麵,被對方冷臉,心裏不舒服,下意識拿開茶杯,說句不用。
話音未落,滾燙茶水傾瀉而出,倒茶的姑娘來不及收手,驚訝一聲。
丹澤反應快,拉起鳳纖雅的手腕,兩人快速起身退後,幸免被燙。
宋執一把奪回茶壺,責怪道:“倒點茶都倒不好!燙到丹寺卿和八姑娘,你負責啊!”
姑娘別別嘴,沒敢吭聲。
宋執擺擺手,趕人走:“出去!都出去!”
兩位香豔美人立刻離席。
宋執又看向丹澤:“丹寺卿沒事吧?”
溫婉蓉也看過去,問鳳纖雅:“八姑娘,燙到沒?”
鳳纖雅搖搖頭,看了眼緊握腕子的手。
丹澤會意,鬆開,說句得罪了。
溫婉蓉看這一幕,心思丹澤並非真心討厭八姑娘,可能剛才八姑娘盯他的眼神,讓他想起什麽不快,才說話不客氣。
她暗暗鬆口氣,尋思有戲。
丹澤和八姑娘重新落座。
本以為兩人會就此有個說話契機,可誰也沒理誰。
八姑娘低頭和溫婉蓉時不時小聲交流。
丹澤則坐到宋執身邊的空位。
覃煬倒無所謂,他吃自己的,順便撿個耳朵,聽宋執說話。
宋執繼續和稀泥,嘴裏沒一句正經話,跟丹澤大談特談哪又開了新鋪子,當季去哪裏消遣有意思。
丹澤少說多聽,頻頻點頭。
覃煬第二次和丹澤平心靜氣坐一個桌子上,他之前沒注意,通過這兩次發現,丹澤看人的時候,眼底透出犀利,如同審視犯人一般。
他猜,是大理寺練出來的。
再想到宋執跟他說的一番話,視線轉向窗外,大理寺果然不好對付……
溫婉蓉發現他心不在焉,湊過來小聲問:“你吃飽了?還是菜不合胃口?”
覃煬說沒有,又看一桌子菜吃得七七八八,叫管事的來,結賬。
宋執無心和丹澤多說什麽,一心惦記粉巷,提前騎馬走了。
剩下四人,覃煬把溫婉蓉拉上馬,同騎一乘。
溫婉蓉一再囑咐丹澤,務必把八姑娘送回客棧。
丹澤點頭說知道。
路上,覃煬問溫婉蓉:“有把握嗎?”
溫婉蓉也說不準:“兩人先接觸接觸,也許有戲。”
覃煬沒吭聲,想有戲最好,再叫八姑娘把鳳桓公請到燕都,見未過門的女婿。
一番尋思,壞心眼問,要不要給兩人下藥,先把正事辦了再說。
被溫婉蓉好一頓數落。
她才不信丹澤跟覃煬一樣,一肚子男盜女娼。
丹澤確實對八姑娘保持距離,本來叫馬車送回去,八姑娘不肯,想吃完走回去。
他就陪她走。
兩人一路無話,臨到客棧,八姑娘主動停下腳步,等身後的丹澤上前。
“今天謝謝大人出手,不然肯定燙得不輕。”
丹澤腳步一頓,說不必在意:“八姑娘千金之軀,在下舉手之勞。”
鳳纖雅直言不諱:“丹大人會武?”
丹澤嗯一聲:“防身而已。”
“可我見聽阿蓉姐姐說,丹大人身手不錯。”
“謬讚。”
“丹大人。”
“姑娘請說。”
鳳纖雅抿抿嘴,單純想問他是不是討厭她,話到嘴邊,變成:“天氣炎熱,丹大人還是回去吧,免得中了暑氣。”
丹澤說不用,指指前麵:“在下送姑娘安全到達再走。”
鳳纖雅輕哦一聲,繼續走了會,忍不住問:“丹大人不是中原人吧,是哪個族?”
丹澤簡短給出兩個字:“西伯。”
鳳纖雅在府邸偶爾聽鳳桓公提及,西伯族是馬背上長大的民族,騎馬射弩,民風彪悍,男人大都魁梧,再看丹澤,身材精瘦,和魁梧兩字沾不上邊。
不過方才他拉她一刹,挺大力。
鳳纖雅也會武,卻極少展露,所以內行看門道,估摸丹澤武藝確實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