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發火
一席對話,攪得兩人無法安睡,溫婉蓉夜裏醒了幾次,她一動,覃煬跟著醒。
再等兩人睡熟,已經雞鳴二遍。
卯時進宮,覃煬睡不了多久,固定時辰起床。
溫婉蓉聽見窸窸窣窣的洗漱聲,驚嚇得爬起來,喚聲“覃煬”。
“吵醒你了?”覃煬隔一會從屏風後出來,開始穿衣服。
溫婉蓉找件外衣披上,起來伺候他穿衣,又叫紅萼趕緊拿早飯來。
“我想今天定省回來直接去趟大理寺,你說呢?”她一邊彎腰係扣子,一邊輕聲商量。
心裏有些無奈,又泛起一絲絲甜。
覃煬喝醋說明在乎她,可到節骨眼上,還把自我感受放在第一位,開心之餘,更怕因小失大。
可覃煬要她再等等,溫婉蓉心思就聽他話,再等等。
於是一等又過去三五天。
溫婉蓉期間問過覃煬,找到覃昱沒,商量好對策沒?
覃煬含糊其辭。
溫婉蓉思忖,也許覃煬沒時間找覃昱,又或覃昱藏得太深,根找不到。
她左右思量兩日,總不能等事態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再想怎麽辦。
覃煬有覃煬的立場,她有她的立場。
隻要齊兢兢業業教好八皇子,在皇上麵前就是功勞一件。
皇上多愛美女,也比不過子嗣繼承衣缽,手握江山,完成千秋霸業,來得更實在。
即便八皇子不幸,沒入他父皇法眼,隻要齊繼續成為其他皇子的太傅,全麵撒網,坐收漁利,這個算盤隻盈不虧。
至於齊淑妃討不討皇上喜歡,討喜是錦上添花,不受寵也不會對齊家有任何威脅。
這手棋下得好啊!
溫婉蓉吸一口寒氣,五臟六腑,七竅玲瓏都涼透了。
她又聯想到齊佑在酒桌上的大放厥詞,細細思忖,隻怕這廝等不及齊臣相布好整個棋局,急著往上爬,趕緊扳回一局。
如料想一樣,隔天溫婉蓉定省出來,又碰到苑的小太監,這次他告訴她,齊佑這兩天又開始往景陽宮走動,請她務必小心。
溫婉蓉一聲不吭離開,心裏不由沉了沉,回府吃過午飯,連午覺都沒睡,跟紅萼打個招呼,穿了件很不顯眼的素青鬥篷,一身極素的打扮,獨自騎馬去了大理寺。
她叫人通傳時,沒有自報家門,也沒有自報姓氏,自稱“阿蓉”求見大理寺丹寺卿。
門房值班的人見她一個女人,沒往心裏去,反正丹澤桃花多,暗地裏整個大理寺都知曉,誰也不會拿自己前程玩笑乾涉上司私生活。
丹澤“嗯”一聲:“我知道。”
溫婉蓉心思,這話怎麽說呢?
如果開門見山說她為覃家而來,丹澤答應的同時,肯定又要氣好幾天。
好似隻有她需要他,利用他,才會出現。
可往深說,她又能怎麽辦?
丹澤真正想要的,她給不了,隻能從別的地方彌補。
溫婉蓉猶豫片刻,從懷裏拿出鼓鼓囊囊一包現銀,輕輕擱在矮幾上,收回手:“原本要給你一千兩,但我拿不動,先帶五百兩過來,我求你有事。”
丹澤沒想到溫婉蓉來這手,洋溢在嘴角的笑僵了僵,隨即消失不見。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眼底泛起冷意,往椅子裏一靠,一瞬不瞬盯著她。
溫婉蓉沒想惹他不快,趕忙解釋:“我沒什麽特別意思,求人總得求人的樣子,你我即為君子之交,一是一,二是二,是應該的。”
“是嗎?”丹澤壓住火,把話還給她,“溫婉蓉,念在你我君子之交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公然在大理寺行賄大理寺卿,知道什麽罪名嗎?”
“我知道,是我考慮欠妥。”溫婉蓉心思好心辦壞事,悻悻然拿回那包銀子,硬著頭皮說,“叨擾丹寺卿許久,還請大人海涵。”檸檬整理
說著,她起身要走。
臨到門口,被人一把拽住胳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丹澤手抵住門,語氣軟下來。
溫婉蓉站著沒動,看著懷裏一包銀子,歎息:“丹澤,你對我發脾氣,我不怪你,我隻是不想欠你太多,不想良心過不去。”
丹澤重新拉她入座:“那也不用拿包銀子來搪塞我。”
溫婉蓉抬頭,無比真摯看著他:“我現在除了錢,什麽也給不了。”
“我,”她抱緊懷裏的錢袋,低下頭,好像說給自己聽,“你別誤會,我沒有拿錢侮辱你的意思。”
她的為難不是裝的,想彌補的自責與愧疚也是真的,丹澤就是再氣,也不忍看她受委屈。
溫婉蓉比他初見變美了,是那種叫人心動的美,可眼神失去當初的清澈和明亮。
也許不知不覺間,大家都變了,變了外貌,變了心性。
丹澤想想剛才衝她發脾氣的話,有些過意不去,他大概官場混久了,又天天與各種犯人鬥智鬥勇,不自覺帶出狠厲一麵。
可溫婉蓉對他,越發小心謹慎,說到底還是怕傷害他。
丹澤頭一次感到,他們間距離在拉大。
換句話說,或許他心裏的感情在變淡。
丹澤微微皺眉,不想往深處思考,為什麽會淡。
即便溫婉蓉不想傷害,還是無意間做出傷害他的事。
比如介紹姑娘給他,比如為了心愛的男人,找他尋求幫助,就像現在,為了覃煬,為了覃家,來跟他低聲下氣。
丹澤從她來找他一刻,就猜透彼此所有心思。
他其實很想問一句,如果今天換自己受難,溫婉蓉會全心幫他嗎?
肯定不會吧。
丹澤喝口茶,平複情緒,對她說:“你要的東西,我不能給你,但可以當你麵全部燒毀。”
溫婉蓉微微一怔,反應過來時,聽自己說聲“謝謝”。
她想除了謝謝二字,說什麽都顯得多餘。
丹澤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案桌前,從一摞公文裏翻出幾頁蓋了朱印的紙,拿給溫婉蓉:“你看一眼,所有關於粉巷調查,都在這裏。”
溫婉蓉搖搖頭:“我信你,不用看。”
丹澤嘴角微沉,一語不發走到炭盆旁邊,一張一張丟進去,白紙化灰燼。
溫婉蓉心裏五味雜陳,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當初自己好心施粥是不是個錯誤?
她視線轉向窗沉沉的天空,掏心窩子,道:“丹澤,過去的就過去吧,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才熬出成就,你放心,今天的恩情,隻當我溫婉蓉欠你一份大人情,有朝一日你需要我,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