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說服(2 / 2)







頓了頓,他又道:“前幾日,大人給學生秉公辦事四字要訣,如今學生糊塗了。”

真秉公,齊臣相勢必受牽連,嚴副禦史萬萬不願親手斷送老師仕途。

紀侍郎當然更不願意,以紀家名望,紀蘭年輕輕守寡,再嫁不難,但如果齊家出事,女兒一並受牽連,即使洗脫嫌疑證明清白,朝野上下又如何看紀家?

畢竟紀蘭續弦時,溫夫人的七七剛過沒多久。

想到這,紀侍郎悔青腸子,當初怎麽沒想到,齊臣相有意示好是別有用心。

所以,他必須穩住嚴副禦史:“賢侄,你是齊臣相的學生又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官員,對外如何想你,不是人正不怕影子歪寥寥幾字說清的事。”

嚴副禦史也很猶豫,起身作揖行禮:“學生願洗耳恭聽。”

“賢侄,坐下,坐下。”紀侍郎點點案桌,叫他不必虛禮,正色道,“你願意聽老夫意見,老夫也直言不諱。”

“大人請講。”

“依老夫之見,賢侄接了這塊燙手山芋,想扔為時已晚,不如將計就計。”

嚴副禦史疑惑:“如何將計就計,還請大人提點一二。”

紀侍郎摸摸下巴的花白胡須,思忖道:“既是風月場所,所言所行幾分真幾分假難以考究,賢侄若當真,少不得去大理寺證物房一探究竟,可你想好,去了大理寺,看了證物,人命案子便坐實一半,且不說後續,從你查案那一刻,你和齊臣相的師徒情就斷了。”

稍作停頓,他一字一頓吐詞清楚:“賢侄啊,逝者已逝,我們應為活著的人多考慮。”

活著的人除了齊家,還有紀家、嚴家、和朝野上下,誰都知道丹澤是皇上力排眾議,欽點的異族官員,他們查下去,查出什麽結果,卷進去多少人,亦未可知。

最後是功,是過,亦未可知。

嚴副禦史聽出弦外之音,緊緊皺眉,問出心中困惑:“若學生不查,隻當酒局私交,老師那邊如何交代?”

“這確實是個問題。”紀侍郎故作猶疑,把難題推回去,“賢侄可想到什麽妥當法子?”

眼下哪有什麽妥當法子,嚴副禦史遲疑片刻,硬著頭皮道:“隻怕到時麻煩紀大人和學生一起說服老師,就此作罷。”

紀侍郎就等他這句話,麵上去露出為難之色:“賢侄,我們儘力一試。”

隔天午時,紀侍郎和嚴副禦史約見一家茶樓內,就如何說服齊臣相,商量個大概,再到申時嚴副禦史先登門齊府看望齊臣相,果不其然,才開口幾句,就被趕出府。

再隔天,紀侍郎親自登門。

齊臣相心領神會,躺在床上一臉慍色:“別說你也是來說服我的。”

紀侍郎作揖行禮,不疾不徐道:“卑職是為大人好。”

“你,你們!”齊臣相捂著胸口一陣猛咳。

紀侍郎忙倒杯水遞上前,被推開,他不惱,放下杯子又坐到床邊給齊臣相順氣,聽見緩口氣,才苦口婆心繼續道:“臣相大人,您就聽卑職一句勸吧,論私,齊紀兩家聯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非必要,豈敢與您悖論。”

齊臣相何等精明的人,可被幾個毛頭小子耍的團團轉,咽不下這口氣!

紀侍郎也非等閒之輩,見機行事又勸:“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皇上氣歸氣,可沒任何動作,證明陛下念及老臣之功,不予追究。另外,齊妃娘娘在後宮行走,即便不能插手前朝,心裏到底向著齊家,隻要她保好龍嗣……”

何愁沒有翻身機會。

有些話,不點破,可意會。

齊臣相臉色微霽,終於平複下來。

紀侍郎知道對方聽進去,便不再多言,起身告辭。

府邸管家送客回來,就被齊臣相叫到床前,吩咐筆墨伺候。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一封家書轉到齊淑妃手上,信上倒沒寫什麽,都是些問安客套話,說請娘娘保重鳳體,保重肚中龍嗣。

在外人看來,這封信內容並無不妥,可齊淑妃多少覺得異常。

一來她的三堂哥齊佑已經很久沒來景陽宮,也打聽不到任何消息;二來齊臣相雖是她親叔叔,素來不喜她,更不會主動以娘家人身份來信。

她猜齊家是不是出事了?

可如今她身子不比平時,皇上難得改變態度,抽空多陪陪她,齊淑妃不敢冒險問關於朝堂上任何人或事,免得觸怒龍顏,得不償失。

思量再三,她回了封家書,字裏行間也不過一些體己話,齊臣相收到信,對齊妃的態度頗為滿意,再去信隻有八個字:以靜製動,等待時機。

齊淑妃心領神會,隔兩天看天氣晴好,想請紀蘭入宮問問到底發生什麽事。

結果派出去的宮人急急去,急急回,說紀夫人生了場大病,被娘家接回去了。

這麽巧?齊淑妃微微蹙眉,大致可以確定,齊家肯定出了什麽事,而且和自己的叔叔及三堂哥有關。

她當天又寫了封信給齊臣相,但這封信後,如石沉大海,齊臣相再沒給她任何回音。

與此同時,嚴副禦史自從被齊臣相趕出府,以為得罪老師,擔心幾日,又去找紀府商量對策。

紀侍郎卻笑他沉不住氣,隻問:“賢侄去大理寺了?”

嚴副禦史立刻搖搖頭,說沒去。

“沒去就對了。”紀侍郎閒庭信步,拿著花壺給苗圃澆水,鎮定自若道,“齊臣相什麽脾氣你了解,後麵的事,不是你我能掌控的。”

嚴副禦史不放心:“萬一老師他……”

“賢侄莫慌。”紀侍郎對他笑笑,打斷道,“齊家氣數還早,他老人家在聖上麵前一句話,比你我十句頂用。”

嚴副禦史想想,事實勝於雄辯,便告辭離開,老老實實回都察院該做什麽做什麽。

而大理寺那邊,從那晚花酒至今,已經過去五六天,都察院的人沒來,少卿的心放回肚子裏,趁和丹澤兩人交接公務時,提了一句。

丹澤聽了,說聲知道,繼續埋頭手裏公務。

忙完公務回蘭府,陪柳一一吃過飯,他看看外麵天色,取外衣準備出門。

柳一一上前伺候,邊係盤扣,邊問:“又回大理寺公務?”

丹澤坦然道:“不去,找同僚說點事。”

柳一一抬頭,十分可疑盯著他:“是嗎?確定說完就回來?不會又像上次,弄一身酒氣胭脂香?”

語氣儼然一副妻子管教丈夫。

“肯定不會。”丹澤笑眼彎彎,如天上新月,低頭吻了吻柳一一的臉頰。

柳一一知道小白臉路數,不上套,推開他,哼了哼:“你要再一身酒氣,我就不讓你進屋,也不讓你碰我,反正院裏西屋空著,你睡那邊去。”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丹澤不信柳一一舍得讓他睡西屋,嘴上溫柔至極地哄,“晚上累了早點睡,不用等我。”

說完,便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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