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現場痕跡(1 / 2)







第130章 現場痕跡

兩條村幾百號人烏泱泱全往恐懼的源頭趕過去。

周凳老漢五條手指長了根似的, 緊緊逮住焦棠的手腕,一路飛奔而下,生怕不能搶在其他人前麵到達第一現場。

方才那道驚叫聲之所以穿得又遠又響亢, 全因叫的人就在原坡下最底的河床裏,河床形成天然的擴音器,一下子將遮遮掩掩的罪惡傳遍開去。

周凳老漢滑溜下乾燥的河堤, 焦棠輕輕飄飄杵在他身後, 他卻突然將焦棠往前一帶,推到風口浪尖上。

停駐在河岸上的幾百雙眼睛齊刷刷瞄準她。

周凳老漢在焦棠耳邊囑咐:“你是紀律隊長, 出了這檔事,理應由你來管。”

焦棠回頭皮笑肉不笑地點頭, 這老漢哪是遞高帽,這是遞鍋蓋,新長官沒來, 是功是過都不好評判,不如由個外來的知識分子擔著,既能彰顯賢t明,又能推脫責任。

焦棠悠悠轉過頭,先是打量地上那攤已經死透透的軀殼。

死者是一名男性,麵目被砸得走形,半邊胳膊折斷,骨頭都露出來,全身有多處軟組織損傷。

死時候應該是臉朝下, 這會兒被人翻個麵, 才露出死後真容。

初步判斷, 致命傷應該是額頭上裂開的兩瓣的大傷口,所謂“肝腦塗地”, 約莫如此。

河床乾涸,吸收了血漿後變成黏糊糊的泥巴坑,上邊有半截腳印。

這半截腳印應該是翻動屍體的人留下的。這個人就是起初發出驚吼的男人,現在拖著半邊褲管子,在土堆旁邊,咿哇鬼叫。從他露出來的半條白淨的長腿,和褲管上可疑的痕跡上來看,他是歇晌後,過來解決生理問題的。

焦棠環顧四周,河床與河岸落差約兩米,河床中間有一個分水土台,死者身穿褐黑色土布衫,腰上的白帶子滾成黃泥色,遠遠看就像土台邊上一條土狗,或者是孩童新壘的石頭堆。

焦棠問周凳:“死者是誰?”

周凳黑著臉,邊嘬煙邊悶悶回答:“楊木匠家的老二,楊金生。這個逑子死在石神誕辰這天,晦氣得很。”

焦棠:“這個楊金生平時有什麽仇家?” 周凳臉更黑了:“這個瓜皮兒三天兩頭都是賭錢,賭輸了回家跟他婆娘撒氣,都打跑了兩個了。”

焦棠哦了一聲,既然是賭徒,經濟糾紛有之,情感糾紛有之,凶手範圍挺大的。

石竹已經湊在屍體旁邊,仔細感受他死之前的狀態。

焦棠朝第一目擊證人走過去,打算詢問當時看見了什麽線索,突然從河堤上由遠及近傳來一道特別尖銳的喝令。

河堤上跑下來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短發,厚膠框眼鏡,又瘦又高的中年女人,這個女人有一雙凸出的眼球,兩顆凸出的門牙,還有一身短了半截的灰色西裝。

她穿著紅襪子黑皮鞋,一拐一拐踩到焦棠麵前。

然後她叉起腰,條形狀的劉海粘著未乾的汗水,指著焦棠的鼻子,問:“你是誰?憑什麽審我們村的人?”

周凳上來,拿煙杆子敲開她的手,震聲叫道:“方硯,她是我們村的紀律隊長,我們都還得尊稱一句,焦掌櫃。你乾什麽指手畫腳?”

舊長官在的時候,方硯還得叫周凳一聲大大,舊長官一走,方硯就撐起半邊天,什麽大大小小她都不認,她隻認理。

這下幾百雙眼睛全瞧著,方硯的氣勢不能矮一頭去,所以她挺起胸脯,說:“我不管她是掌櫃,還是腿櫃。豆皮是排子崗的人,不能由她來審。”

焦棠好笑道:“死的人是不是我們板子坡的?”

方硯賭氣道:“是。”

焦棠:“那案子是不是板子坡的案子?”

方硯板著臉:“他死在兩條村的中間線上,這案子就不能算你們的案子。這是大家的案子。”

焦棠麵無表情,突然走到屍體腳邊,滋啦,將屍體往板子坡這邊拉出一截過來,然後抬眼看著方硯。

方硯氣得跳起來,叫道:“死後再拉不算。”

焦棠冷下臉:“不管你算不算。我說了算。你要和我搶屍體,我奉陪。”

方硯瞪大眼睛,忽然想到什麽,朝身後左右望了望,望見兩個招攬來的能人異士杵在河岸上,當即跳起來招呼:“大妹子,大兄弟,快下來。”

焦棠往岸上瞅,登時笑了。大妹子和大兄弟都是大熟人。那兩個人看見焦棠也是會心一笑。

莫笙笛穩穩在空中跳躍一大步,來到焦棠麵前,她一身勁裝,颯爽非凡,惹得周圍一圈叫好聲。

隨後一人慢條斯理地跳下來,黑色襯衫黑色褲子黑色長發,幾米黃土地走出了國際舞台的高貴範。這人變化太大,焦棠錯神幾秒,低聲喊道:“遊千城?”

遊千城長相陰柔俊秀,之前剃了頭發自稱俗家弟子,因此不覺得他有什麽壞心思,如今蓄起長發,怎麽看都不是純良無害的有為青年。

“好久不見,焦棠。”遊千城勾起笑,伸出手掌。

焦棠頂著周凳老漢嚴厲的視線,錯過那隻手掌,隻點點頭,說:“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遇到兩位故人。但是,朋友歸朋友,案子歸案子,兩碼事。”

周凳老漢偷偷給她豎起大拇指,心裏恐怕又在想,果然是一股清流。

方硯臉一沉,用審視的目光掃描莫笙笛和遊千城。莫笙笛是一個軟硬不吃的人,抱著手臂望天空。遊千城臉皮薄,立刻退開一步,朝焦棠說:“人命關天的事,當然要慎重。我是排子崗的副村長,莫姐是糾察隊長。我們來負責這個案子。”

方硯大力鼓掌,排子崗的村民也跟著大力鼓掌。

方硯:“楊金生死在中間,案子就要兩條村一起查,也防著你們板子坡偏袒自己村人,把臟水往我們排子崗的村民身上潑。一切要依法依規,公平透明地查,絕對不搞栽贓嫁禍那一套。尤其是你們村的周三海,哼。”

不知道誰在角落裏啐了一大口,然後響起一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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