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時間逆轉(1 / 2)







第179章 時間逆轉

焦棠步行至河西掛網的地方, 網已經重新投入到河中,底端用巨大的石頭壓住,水流衝刷過, 攔住許多落葉枯枝,但聞不見死人的味道。

焦棠蹲下,仔細觀察河底, 水很急但也很清, 在晶瑩翻滾的水花中,見不到任何通道的痕跡。

要在河裏建一條暗道的難度也很大, 她遂抬頭望天,天上隻有一個大太陽。

她突然從空間中摸出兩樣東西——銅鵲和智能手機。

銅鵲自不必說, 鳥喙哢噠哢噠,表示周圍有法陣的媒介通道存在。

智能手機有反應才是大事!焦棠盯著信號格,僅有一格, 很微弱,但已證明附近有信號發射裝置。

難道萬變不離其宗,遠程殺人其實用的是看不見的通道?時間是解開通道的關鍵?

焦棠直覺這個方向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她舉著兩樣東西,繞了周圍一圈,得到兩個結論。一是越往西走,信號變動幅度越大,說明信號裝置就藏在西山之中。

二是,隻有在鎪子河西段掛網的地方,銅鵲才叫, 說明施法媒介就藏在那裏。

她選擇上山, 越過那些綴滿鈴鐺和符籙的紅繩, 繼續朝密林深入,這時候岑教授給的羅盤與登山杖便大有用處。

林子原本還有人踩出來的路, 走了幾公裏後野草高過半腰,也沒有方向了,她隻好召喚食魂獸,伏在它背上疾走。

手機信號時斷時續,但t有一點不會錯的是,她感覺地下罡風越來越強勁,似乎有源源不斷的能量在深處奔湧。

由於法陣關係到人鬼相處模式,她不敢輕易發動淨土能力,隻能從軍旅背包中掏出各式能用的探測器。

終於趕在日落前,她定位到一處洞穴。穴口朝天,洞外有一圈人堆砌的花崗岩,形製像墓又不是墓。穴口空氣對流有風旋,有點像《全真修義》中提到的“山歸虛”,對應海歸墟之眾水彙聚處,這兒是山氣彙聚處。

謹慎起見,焦棠先驅策妄相飛入洞中,白妄盤旋一周回來,從反饋的景象看,穴中隱約有五道石門,再裏麵就看不見了。

天子五門是古代宮城的最高禮製,說明鑿建洞穴的人也將極其重要之物安置在裏麵。

焦棠想了想,仍然取出強光手電筒與山川劍,鑽進洞中。這個現場隻有她一個人,龍潭虎穴也隻能孤身下去。

洞穴裏有祭品痕跡,也有人攀爬過的腳印,見此她稍微放心一些。

進了五門,洞穴豁然空曠,就像踏進密林的腹內,頂上盤結了許多樹根,每一根均有成年人大腿那般粗,看久了甚至能見到樹根在微微抽搐。

該不會成精了吧?她頂住上方“壓力”,儘量往裏走。但半道她被一堵土牆攔住了。

她用力砍了十幾下,絲毫不減土牆有倒塌或者移動的跡象。她收起劍,省下力氣,也就在這個時候,穴道中響起一陣突兀的聲音。

焦棠倒抽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摸出口袋中的手機。

一個陌生來電。

焦棠接起,壓抑住喉嚨的痙攣,遞出平靜的一句:“喂?”

對方卻十分震怒,吼:“你們到底什麽時候來?青秦公寓的火越來越大啊。”

焦棠握緊手機,整個人在發燙,她顫抖問:“柳山路青秦公寓嗎?”

對方吼:“不然呢?快救救我的女兒,求求你們快點!”

對方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砸斷了通訊。

咚一聲就來自土牆後。

柳山路青秦公寓,她意識丟失前居住的地方,就在這堵牆後麵!

焦棠用山川劍瘋狂砍鑿土牆,腦中隻剩唯一的念頭——砍出一條路,她就能回去了!

十下、二十下……兩百下……兩千下……

土牆出現裂縫,接著裂縫越擴越大,坍塌出一個不規則的洞。

焦棠喘著粗氣停下來,朝洞內看,火光劇烈晃動,一個女孩的後背在火中一動不動,趴在一張熟悉的簡易木桌上。

焦棠斂氣屏息,將劍猛地刺入洞中,旋轉,再旋轉,土牆承受不住,簌簌傾倒,沿頂端裂開一條半臂寬的大縫隙。

焦棠腳跟一蹬,爬上那條縫,爬過去之前,她隱約聽見腦中有人在呼喊,可她已經無暇細聽。

翻過土牆,踩在房中,溫度燙傷了她暴露在外的手臂,她箭步飛奔到女孩的身後,用儘力氣去扯她。

醒醒!一定要醒過來!

她將女孩拖住掛上肩膀,門外有撞擊的聲響。

挺住,有人來救你了。

「焦棠!焦棠!」

焦棠已經分不清呼喊聲到底來自門外,還是腦內,她的眼睛被熱煙灼痛,煙霧蒸薰腦袋,使她呼吸困難,思維凝滯。

「焦棠!焦棠!」

能力儘失使她無法在火中再保持清醒,她追著越來越遠的呼喊,就像抱住一根浮木,飄向漆黑的大海。

她花了很久時間來恢複意識,再次清醒,她靠在岑教授的懷裏,身體像被燒乾了,說不出話。

岑教授擔憂撫摸她的臉,說:“你總算醒了。先什麽都別說,出去吧。”

焦棠緩了緩,喉嚨吞刀片地痛,“我沒事,就是渴。”

她看向土牆,剛剛那場大火是幻覺?

嘶。她吃痛皺眉,手臂的燒傷還在,皮肉有些扭曲,好像黏連住了。

不是幻覺,土牆後就是現實世界。她很篤定,也不打算出去了,問:“你怎麽找到我的?”

岑教授站起身,她一向平整的旗袍沾了許多塵土,皺皺巴巴,說:“哨子隊的人帶我過來的。但因為他們對洞裏有恐懼情緒,所以讓我一個人進來。”

焦棠又問:“然後呢?我在乾什麽?”

岑教授有點生氣,更多的是擔憂,從來一絲不茍的鬢角白發散亂,透出她濃濃的不安。“你整個人在土牆後麵暈倒了,幸好還有半個手臂伸到這邊來,我才得以將你拉回來。”

焦棠狐疑盯著土牆,又問:“你將我拉回來後,土牆就恢複如初了?”

“我將你拉出來,哪裏管得了它是補起來還是倒下去。”岑教授以長輩口吻教育道:“做事之前能不能先掂量一下危險程度?”

說完又揉著心口,蹲下來檢查焦棠的手臂,心疼道:“疼不疼?村裏有專門治療傷口的草藥,見效很快,我去跟白族長討一些。”

焦棠扶著牆站起來,如果岑教授不拉她一把,大概率她會死在火裏。死在現實世界的火裏和活在廝殺的交集世界裏,二者對比,她還是更願意活著。

她盯著手機灰色的信號格,很清楚已經錯過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會,隻好先隨岑教授返回洞口,尼呱將兩人拉出來。

天色將晚,時間指向4點,尼呱說自己必須5點前趕回村中,於是先鉚足腳力跑走。

密林不適合飛行,焦棠恢複精神,當即召喚食魂獸,打開跳躍空間。因此當尼呱在村口見到兩人時候,大吃一驚。岑教授騙她找到一條捷徑,所以走得比她快。

進了村,岑教授帶焦棠先去找白族長討藥。白族長忙於儀式前準備,又讓哈布替焦棠上藥。

焦棠盯著白族長脫下衣裳,準備換上畢摩的長袍,暴露的後背大片皮肉鬆垮垂下、即將與骨骼分離,皮肉上有扭曲傷疤,不禁問:“白族長後背受過傷?”

白族長反應過來,加快穿衣速度,搪塞:“以前被火燒過。”說完,快步邁出家門。

等焦棠上完藥,村裏鼓點陣陣,已在召集人去舉行葬送儀式。

隔岸也傳來鐘聲,是裂人無六敲的,正是5點日落。

葬送儀式仍在祭祀廣場舉行,白族長命人將兩根木柱子豎立在廣場中央兩個石墩中。

木柱子上端綁玄黃兩旗幟,玄旗繡水波紋,黃旗繡山形紋。逝者停放在兩柱中間。

族人執火把立在柱旁。

白族長查看天色,完全黑下後,舉起令旗呼嘯,搖動鈴鐺吟詠。

族人舉火把繞柱附和。玄旗下是順時針,黃旗下是逆時針。

親屬則分別站在逝者的頭頂與腳底方位,捧著他出生的衣物,與死去的衣物哭嚎。

岑教授喁聲提醒:“注意看兩柱有什麽變化。”

焦棠在玄旗柱子與黃旗柱子間來回觀察,看久了果然看不出些不一樣來。此種不同非肉眼所能見到,而是經過妄相才能窺探到的。

當妄相蹲伏在死者的頭頂時候,她見到了飄蕩出來的孤魂,在親人身邊茫然徘徊。孤魂始終籠罩在陰影下,左邊玄旗柱子的光影順時針流轉,右邊黃旗柱子的光影逆時針流轉,如同相逆的時間從相反方向源源不斷彙入這片陰影中。

焦棠由此想到“歸墟”二字,又聯想到天際的黑色瀑流,隻是很模糊的想象,無法從中捋出具體的思路。

緊接著她見到白族長手持兩碗水,口中念念有詞,滑步到陰影前,將水潑向孤魂,孤魂渾身濕淋淋,頓時有了神智,抱著親人雙肩無聲痛哭。

其餘人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焦棠見它越哭越透明,化作一條飄散開去的光帶。

白族長的另一碗水潑在右邊黃旗柱下,持火者仍然逆轉,光影卻順轉起來,與左柱下光影同頻。

岑教授解釋:“這種送葬習俗在當地叫做‘送中陰’。當地人認為人死之後,會處於蒙昧與靈智間,魂魄無法超度。因為當地人出生後要泡鎪子河,把一部分智慧交予自然,使其保護北村。死後需要將智慧回收,才能恢複全部神智,魂魄回歸自然。”

她轉口又說:“當然啦,這些都是當地人敬畏自然,天人感應的樸素自然觀使然。我們作為玩家必須明白,神鬼之道背後都有一套邏輯。”

岑教授目光熠熠,想從焦棠口中聽到這套邏輯的看法。

“教授,我感覺我像在你的課堂上,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可是我……”焦棠犯難道:“我在回答之前,想求證另外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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