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仿造‘拿破侖炮’的野戰炮,特點之一就是可以自由的調整射擊角度。
當這些四寸滑膛炮陸續開火,將那一顆顆繪滿了破魔符文的‘榴霰彈’轟擊出去,然後在敵陣上空炸開無數的細小散彈噴灑四濺,瞬時製造出一大片的死亡區域。
那些細碎彈丸所過之處一片披靡,人畜俱滅!
於此同時,那些衝擊到一百二十丈距離的煞屍與陰軍,也沒能夠再前進一步。
在它們的前方,有著三層堅固的‘拒馬’,四層灌了猛火油的壕溝,還有一層胸牆。
那些神機左右營的將士,依舊在采用著線列陣,從容射擊。一顆顆的子彈,將這些煞屍惡靈轟殺轟滅。
望見此景,在對麵法壇上的張觀瀾,臉色不由一陣發青。
太後!這情況有些不妙。
他想如果按照這趨勢,在他們推平那些拒馬,那些壕溝之後,估計述律平麾下的所有仆從軍,都將全數消耗殆儘。
述律平倒是麵色平靜:無事,一些不值錢的煞屍陰靈,耗光了又如何隻要能將這些拒馬壕溝填平了就是賺到了。
她的目中閃現銳澤,看向對麵軍陣中的帥台:這神機左右營四萬人的殺傷力,真讓人歎為觀止,我能在這裡用七萬皮室鐵騎換他們葬身於此,也不算虧。
可述律平握著馬鞭的手,力度卻越來越緊。
述律平依然有著破陣的信心。可這一戰她的損失,也將遠超她之前的估測。
這二十七萬皮室屍軍,可能最多剩下二十萬出頭。
可這卻是她南下薊州,劫掠人口血食,幫助她攜承德龍氣轉生的根本。
可在痛心之外,述律平也暗生僥幸之念。
幸運的是,大晉那個統軍的年輕人,那個名叫李軒,封號‘冠軍侯’的小家夥,在軍略方麵的愚蠢讓人歎為觀止。
如果此人將這四萬火槍兵依托喜峰口,古北口等長城雄關固守,她會比現在更頭疼幾倍。
張觀瀾卻有點沉不住氣,他轉過身看向另一側,一個立在祭壇之外,做扶桑武士打扮的身影。
那正是來自於扶桑的劍豪武士‘賀茂一刀齋’。
賀茂桑!張觀瀾的語聲沉冷: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們不能這麼坐視下去!
賀茂一刀齋就微一揚眉,眼中現出幾分忌憚之色:這與我們的約定不符,當初的交易,是我們給你提供武裝三十萬人的兵甲,你們則給我一枚‘五龍血裔丹’。
張觀瀾聞言冷笑,指了指前麵:可如果太後在這裡損失太大,未必就能攻入薊州。那個時候,誰給你們祭煉‘五龍血裔丹’
遼太祖陵那二十七萬皮室屍軍的武器,其實大多都已不堪用了。它們在遼太祖陵裡麵,可以利用煞氣維持,可一旦出了遼太祖陵,就會迅速腐朽。
恰逢少保於傑與李軒聯手,全力打擊軍械走私,張觀瀾無奈,隻能求助於扶桑。
他們說的‘五龍血裔丹’則是一種需要混入‘龍氣’與大量‘祭品’的邪道丹藥,可以幫助皇室王族誕生子嗣。
扶桑人的當代幕府將軍無嗣,也麵臨著景泰帝一樣的煩惱。
所以當張觀瀾向扶桑幕府求助,那邊就沒有半點遲疑猶豫的答應了。以三十萬人的兵甲器械,換取一顆能夠幫助幕府將軍誕下子嗣的丹藥。
此時張觀瀾又心神一動:你是忌憚那對‘天擊地合陽陽神刀’
他發現賀茂一刀齋的麵色果然為之一沉,張觀瀾就胸有成竹道:賀茂桑大可放心!隻要你們肯出手,我保證那對天擊地合陽陽神刀,不會有雙刀合璧的機會。
賀茂一刀齋的麵色卻還是一陣掙紮遲疑,良久之後,他才語聲冷冽道:我們可以出手幫你,不過貴國神機營使用的槍械,要交給我們帶走。
張觀瀾卻是一聲冷笑,他伸出一根手指頭:隻能給你十分之一!剩餘的我要交給也先大汗。你們扶桑人有足夠的工匠,仿製起來很容易。
賀茂一刀齋沒有爭辯,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暗影當中:那就一言為定!
遼太後述律平卻自始至終的都沒去理會這兩人的討價還價,她一直仰首望天,感受著那淩迫過來的強大武意與極天之法。
那應當是當代‘六道司’之主朱明月,那名為‘斬殺’的極天之法,讓她的元神感到刺痛無比。
這讓遼太後述律平完全打消了親自出手的念頭,她知道這位六道天尊,是哪怕她凝聚萬軍之勢,也難以戰而勝之的。
她的極天之法‘堅固’,在此人麵前沒有任何優勢。
所以述律平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戰局上。
此時唯一能讓她進去承德千戶所,利用龍氣的希望,就是破陣。儘可能趕在天黑之前,將這些晉軍踏平,夷滅!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那些仆從軍已經覆亡了將近九成。
以此為代價,那些壕溝都已被徹底夷平,那些晉軍前方就隻餘下了一層胸牆與拒馬。
而述律平的‘皮室鐵騎’,距離這些神機左右營的將士,最近隻有不到六十丈!
接下來讓述律平驚奇的是,那些晉軍原本采用的線列陣突然變化。
他們前方的防禦麵不增反減,以三百人為單位,收縮成了一個個人員密集的小小方陣。而這些方陣之間,則是間隔著至少二十丈的距離。
這正是讓述律平驚奇的地方,這種空心方陣,述律平從沒見過,自古以來也從沒有人像這樣布陣的。
述律平稍稍遲疑,還是冷冽決然的單手往前一壓。使得那二十餘萬‘皮室鐵騎’,都渾身燃燒黑焰,那衝擊之速在頃刻間加速近倍!
述律平知道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退縮,那麼之前那些‘仆從軍’的犧牲,都將前功儘棄!
且以目前來看,述律平看不到自己有任何失敗的可能。
可於此同時,在那些正在衝陣的‘皮室鐵騎’當中,那眾多皮室軍的將領卻正在體會經曆著與述律平截然不同的感覺。
皮室將軍述律熊就是其中之一,他生前是述律平的侍衛親信,所以在遼世宗清算述律平的時候,也被一同活埋陪葬。
在隨後千年的歲月中,述律熊先是成為了一頭煞屍,然後又逐漸有了自己簡單,淺薄的意識。
這個時候,述律熊發現敵方的軍陣看似收縮了軍陣,可火力卻不減反增。來自這些方陣兩麵的側擊形成了恐怖的交叉火力,使得他身邊的屍軍,大片大片的倒下。
而小型方陣前方大幅收縮後的防禦麵積,也讓它完全無可奈何。那密集的刺刀,密集的子彈,讓身為一具活屍的述律熊都無可奈何。
可述律熊還是壓製住了自己的恐懼,想要策馬衝撞過去。
問題是這些方陣的臨敵麵小而又小,這整條戰線上數量龐大的‘皮室鐵騎’,隻有其中極小的一部分能夠與他們正麵交手。
述律熊最終還是被身後洶湧不絕的騎軍鐵流裹挾著,衝入到那些方陣的間隙中。
可接下來,述律熊死灰色的瞳孔,卻現出驚懼之色。隻因它發現,左右兩側的方陣之內,那些晉軍士兵正無情的舉起了手中的火槍,以左右夾擊之勢向它們瞄準,讓它們沒有半點避讓的空間!
嘭!嘭!嘭!嘭!
隨著這一連串的開火聲響,述律熊整個人如受錘擊,然後他整個人就徹底失去了意識,栽落於戰馬下,接著又被後方奔馳過來的鐵騎踏成肉泥!
此時在穀口的帥台上,韋真也驚奇的發現一件事:有意思,線列陣轉換成空心方陣之後,這火力的密度,似乎不減反增
這就是幾何學的力量!李軒則唇角微揚,眼現著期待之意。
在他來的那個世界,所有人都知道在同樣的長度內,一條直線與凹凸形狀線條的總長度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