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目相對的瞬間,瑞恩隻感覺前所有無的陌生感,撲麵而來。
少女顯然也是發現了他臉上的異樣,隻是笑著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豎瞳,很無所謂地問他:“害怕嗎?t”
她的發熱期已到。
豎瞳之後,是淬體。
在保持人形的情況下,她的全身會長出堅硬的黑鱗,每一片鱗片會像長在溫床上的蘑菇那樣吸食她的血肉滋養,直到成熟後脫落,再生長,再脫落,再生長,不斷的重塑、新生,直到她的體魄足夠強壯到能夠抵禦第二次發熱期的到來。
她會在這個過程裏,成為一個不龍不人的怪物。
沒有一位公主能夠直麵一條控製不了獸性的龍,也沒有一位公主,會愛上這樣一隻怪物。
曾經非常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獸性的阿芙麗拉,最擔心這樣的自己嚇到他,最害怕瑞恩不喜歡她。
但顯然,她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
瑞恩不僅不會喜歡她,他甚至在一開始,還想過要殺死她。
她的公主,永遠都不可能愛上她。
“害怕的話,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回應她的,是瑞恩慣有的、克製的沉默。
決定獨自抵禦發熱期的阿芙麗拉,很輕蔑地嗤笑了一聲,然後用一種無比平靜的目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目不轉睛地,好讓他看清楚她獨屬於野獸的豎瞳。
一動不動地,好讓他看清自己身上若隱若現的黑鱗。
她壓根也不在意他的想法。
這是她畢生、最難看、最可怖的模樣。
體內的龍晶催生出的高熱,灼燒肺腑,她痛到連視線都開始渙散,卻依舊倔強、執拗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騙子。
公主都是騙子。
為什麽要一邊承諾永遠對她好,一邊卻想著要離開她?
為什麽要一邊照顧她,一邊卻想著要殺死她?
紗簾輕動。
夏風裹挾著濕熱潮悶的氣息,讓原本凝滯的空氣,有緩慢的流動。
瑞恩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為費力喘息而微微張開的嘴唇上,心裏想的卻是那個在星草菇的藍色花海裏,自己久候未至的吻。
理智告訴他,他應當在說完一些場麵話之後,克製地結束這個逾矩的夜晚——
但胸腔裏躍動的心臟,卻將那一刻的不甘心,脫口而出。
“阿芙麗拉,你尚未親吻我。”
“……”
隔著紗簾,瑞恩深深望進那對豎瞳,鼻息裏橘子的芬芳已經愈演愈烈。
他似乎是受這股迷人的香氣引誘,無比清晰地看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踏入神諭的陷阱。
“我們之前的約定,是在早安、午安、晚安時,分別有一次貼麵禮。”
他伸手,當著她的麵,禮貌地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這裏。”
又往裏偏移兩指,點了點自己的唇角。
“這裏。”
在短暫的猶疑之後,他移動指尖,飽滿的指腹,最終落在了唇峰上。
“還有這裏。”
“……”
在阿芙麗拉的茫然和不解中,瑞恩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語言,向她敞開了“一日三親”的最高權限。
“都可以。”
“……”
“所以,你現在,要跟我,說晚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