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第 6 章

李丹曦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忽然有涼涼的東西滴在臉上，她不耐煩地睜開眼，正對上一隻沙鬼的臉。

沙鬼沒有固定的外形，眼前這隻生著人臉，吐一條極長的舌頭，四爪伏地，但身上又雜亂地長著畸形的肢體，口吐人言：“李，李，丹曦。”

她驚厥，一刀把頭斬下來，咕嚕嚕滾到一邊，在徹底變作流沙前，還在一張一翕。

推門出去，屋外密密匝匝，黑壓壓一片，全是沙鬼，它們僵硬地朝向李丹曦，嘶啞怪異的聲線重疊在一起，和唐照月有三分相似。整個昆侖都是沙鬼，它們吞噬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隻剩下了李丹曦。

“啊！”

她從夢中驚醒，扯到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又覺得口乾舌燥，正要去拿桌上的粗瓷杯子，猛然瞥見黑色的紋路順著杯底一路往上，和沙鬼的顏色如出一轍，手一抖，水花迸射，一地的白瓷片。

她暗笑自己緊張過度了，但握刀手止不住的顫抖，肩上的傷口滾燙，她又把繃帶拆下來看了看，血已經止住了。

也許該去別的宗門那邊抓一副藥。

但也隻是想想，她摸了摸額頭，燙的，又躺回去，準備翻個身繼續睡覺。

卻硌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正要隨手扔出去，發現是鳴鴻刀。

她陷入了沉思。

在李丹曦琢磨怎麽處理鳴鴻刀的時候，另外一邊的招徒儀式正在火熱地展開。

理論考核沒什麽懸念，唐照月和葉逸塵都不選煉丹和符籙，前者需要縝密計算，後者需要邏輯推理，很快從考場中出來，現場人流洶湧，大多行色匆匆。

然而緣分的奇妙之處就在於兩人的視線同時跨越人群，若是兩情相悅，還有幾分旖旎，偏偏都對對方恨得要死。

他們又都容貌出色，天生是人群的焦點，已經有別的弟子小聲議論起來。

“郎才女貌，莫不是神仙眷侶？”

“能有此人，是昆侖的榮幸啊。”

“這般標誌的弟子，多少年也不見一個啊！”

“若說容貌，倒是有一個。”

“是廣寒的李丹曦？相貌確實，可惜……”

“快住嘴，別讓人家聽到！”

“……”

唐照月：“我竟淪落到與你般配的地步。”

葉逸塵不顧她的挖苦：“你也是考術法的？”

像煉丹和符籙，現在還在考場裏坐大牢呢。

如果是術法，意味著他們要在……實戰上相見了。

她拂袖而去：“你猜？”

人群倏忽散去，露出一抹豔紅，原來是李丹曦，她睡了一天一夜，看了眼時間，大驚，想著唐照月該考完了，出來看看，恰好聽到了是是非非的議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嘿！”她僵硬地打了招呼，“真巧啊，恰好遇見了。”

唐照月：“不巧，我在等你。”

李丹曦有些驚訝：“你知道我會來？”

她隻是一時起意：“我若不來呢？”

唐照月答得理所當然：“那我就去找你。”

“論述考試沒甚麽難度，我也算是一半踏入了仙門，如今可以叫大人一聲‘師尊’麽？”

葉逸塵見她倆卿卿我我，早就不爽：“唐姑娘莫不是忘了還有實戰考核？”

唐照月大驚失色：“這是什麽話？我不過說了兩句，你竟然要在考核上害我？這是何居心？”

葉逸塵：？

他終於明白就不應該和這個戲精唐照月對話。

李丹曦把唐照月護在身後，鳴鴻刀在光下閃爍寒意。

唐照月又做出一副嬌弱的樣子來，微微掐起蘭花指，“師姐，不必為了我如此，萬一鬨出事來，反而是我的不是了。”

李丹曦這才作罷。

她找了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唐照月順勢坐在她身邊，仰頭大笑：“大人都看出來了，還陪我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