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大人。”

她已經堅持得夠久了。

現在的李丹曦還太嫩了，如果有時間的話，易狄很樂意教她更多的東西。

她和魚歐也、夢仙一樣，從西王母手中接過職責，奉命保管信物，但在汙染的影響下，梅姬殺了魚歐也，夢仙一睡不醒，她負責記錄記憶，早就無暇顧及他人，在無數次的輪回中，沙漏中充盈的不再是知識和回憶，而是汙染。

在輪回重置中，她始終記得發生過什麽，也看到了無數失敗的“西王母”，但就算如此，她還是引導每個可能成為“西王母”的人，默默吞下腐壞的回憶。

直到自己也被汙染影響。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她想到了白衣女子，大家應該都一樣，快到極限了吧。

輪回次數並不是無限的，沙鬼在進化，它們正在逼近昆侖，當時西王母設下了諸多禁製，如瑤池，如係統，都已經在破碎的邊緣。

但隻要有人能登上神位，覆蓋新的法則，就還有希望。

玄女易狄消失在了汙染中，現在李丹曦麵前的，隻有一個怪物。

半神之血讓鳴鴻刀狀態前所未有的好。

李丹曦雙手持刀，暗金色的眼睛鎖定了對方，此刻，全神貫注。

——出於對戰士的敬意。

徹底瘋狂的玄女相貌更加醜惡，血肉裂開，生長出嘴，啃噬能看到的一切，亦包括自身。

但奇怪的是，她的戰鬥招式相當嚴謹，讓她有些熟悉的感覺。

血肉生長著，她幾乎與武器融為一體，哪怕徹底陷入瘋狂，她依然有著身為武者的能力。

玄女繞後劈砍，李丹曦回身抵抗，電光火石之間，她想起來這種熟悉感來自何處。

——西王母。

她曾經借用過自己的身體，李丹曦當時雖然無法控製行為，但能感知到。

玄女和西王母有聯係，知曉招式也不奇怪，但李丹曦傾向於另外一個可能，沙漏存儲著記憶，玄女被汙染的同時也從中獲得了部分力量。

現在相當於打了一個下位西王母，不過汙染的影響讓玄女沒法使用術法，鳴鴻刀的特性又很克製沙鬼。

李丹曦一刀下去，砍開了玄女的半邊身體，但兩半之間黏黏糊糊地掛著組織，又很快愈合了，它好像沒受到什麽特別的影響，咆哮著繼續衝上來。

李丹曦這次砍斷了一側的手臂，斷口和尋常傷口不同，從中噴出的碎肉如倒刺一樣，濺射到皮膚上，還有些刺痛。

李丹曦覺得不妙，低頭看，這些東西附著在皮膚上，和蜱蟲一樣。

她來不及多想，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先扯下來，然後撤到一邊，結陣，用遠程的術法攻擊玄女，不過收效甚微，術法擊傷了它，但很快愈合。

還是要用鳴鴻刀。

李丹曦壓低身體，正好易狄朝著她衝鋒，她將幾乎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鳴鴻刀上，硬接了這一招，兩人挨得很近，她感受不到對方的吐息，隻有蠕動、黏糊的水聲，暗金色的瞳孔掃過，她隻看到了發白的眼睛。

沒有光澤，什麽都沒有。

“【匙】。”

她的身形消失，玄女力量一時間收不回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李丹曦則出現在身後，手上的力道沒有卸去，從後麵劈下去，玄女的身體沒有動，頭部轉了一百八十度，四肢反向支撐身體。

李丹曦要補刀，但扭動的血肉夾持住了鳴鴻刀，她用力，沒抽出來，來不及多想，她一手握刀，一手結印，在如此近的距離，轟碎了它的半個身體，李丹曦這才將鳴鴻抽出，後撤觀望。

沙漏和玄女一體，裏麵的濁液流入玄女的身體，她再次恢複。

但玄女的恢複力不是無限的，它應該需要從其他東西身上補充，這個村子已經沒有人了。

隻要這樣消耗下去……

李丹曦並不擔心勝負，她其實勝券在握，玄女被汙染削弱，自己手上又有信物。

現在也已經弄清了原理。

它從受傷狀態逐漸恢複，再次鎖定了李丹曦。

她直視著對方，作揖行禮，就好像師徒之間，它似有感應，笨拙地揮舞四肢，但最後還是被瘋狂淹沒。

玄女的目光仿佛在看另外一個人：“西王母大人……”

“我不是她。”

“你會成為她，我們都是這樣希望的。”

靈力在村子上空炸開，煙塵四散。

當一切平靜下來後，玄女早已不在，隻有一地狼藉，地上濕濕黏黏，仿佛一場血雨，地上咕嚕嚕滾過來一隻沙漏。

沙漏中的一部分內容物和玄女一起化作煙塵消失，她吸收了汙染，並和它們一同消失，但還不夠，沙漏中的液體顏色變淺了，不再是之前濃稠的血湯，可與還是與“純潔無瑕”的狀態相去甚遠。

李丹曦拾起沙漏。

但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