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一個紮著丸子頭的小孩子穿過她的身體，又消失在霧中，這時又湧現出一個男人，威嚴地舉著戒尺，他一下子打下去，霧氣翻滾，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露出令人浮想聯翩的輪廓。

她若有所思，他們大約是同一個人，在輪回中展現出不同麵貌。

然而本質並不會變。

她扭頭而去，心下了然。

霧氣好像淡了一些，她往前走，一個黑發的女子低頭垂目，左腿單坐懸於空中，右腿向下舒展，堪堪點地，雙手自然地覆在膝上。

唐照月有一瞬間的心跳加快——她怎麽會認錯？

“李丹曦。”

聽聞名字，黑發女子睫毛微動，像是從一場久遠的夢境中醒來，抬頭睜眼，瞳孔是如墨般的黑色。

神性。

唐照月久違地獲得了這種感覺，她無悲無喜，冷靜而克製，仿佛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你是唐照月，”這個和李丹曦一模一樣的人叫出了名字，放下左腿，轉瞬間，就到了唐照月麵前，“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時候？”

唐照月沒有正麵回答：“我開啟了輪回。”

“喔，這樣啊，”她的眼中才帶了笑意，“我也當履行我的職責了。”

唐照月：“你是李丹曦沒有被汙染過的分魂，但是為什麽——這有什麽意義？”

她笑了：“我的分魂術雖然不如你，但也是會用的；況且我作為西王母，怎麽會不留後手？我早就準備在此了。”

“你當年就剝離出了自己的一部分？”

“是啊，”她笑道，“躲過汙染的追蹤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隻能一直保持著沉睡的狀態。”

“我需要帶你與……”唐照月斟酌著用詞，她們都是同一個人，“‘李丹曦’融合？她還在和汙染作戰。”

對方卻在此時仰頭，頭頂純白的霧已經染上了血色，滴落下粘稠的血肉：“不必了，我為你而來。”

她將手指覆蓋在唐照月額前，唐照月睜大了眼睛，但她無法阻止李丹曦的動作，磅礴的信息在瞬間灌入了大腦，關於術法，關於知識，關於更為隱晦的記憶，在她目瞪口呆時，李丹曦的分魂變得透明，消失了，好像從未存在過。

而在災厄那邊。

李丹曦握著【無】的手在顫抖，那柄武器應該是無形的，但揮出一刀後，李丹曦的力量不足以維持兩把武器的交融形態，金墨交錯的裂痕讓它在空中有了形體，溢出的力量不穩定地擴散著。

她很勉強地再揮出一刀，然而威力大不如前，反觀災厄那邊吃掉了數量客觀的眷屬，李丹曦造成的傷痕仿佛也不是什麽很大的問題。

她很清楚自己沒力氣再揮出第三刀了。

法則的力量有限，自己還被汙染影響。

李丹曦神色古怪地問了一句：“你把所有的沙鬼都集中起來了？”

“我是神，神，”它有很多張嘴用來歌頌自己，“召集，信……信徒，信眾，仆從，神……”

這場比試不太公平，李丹曦沒什麽失誤的機會，而對方近乎於不死不滅，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失誤，它擊傷了李丹曦。

尖銳的觸手穿過了手臂，本就被汙染影響的部位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她咬緊了牙，沒讓【無】脫手。

災厄貪婪地吸取血液。

“臣服於我。”

恍惚中，李丹曦看到了自己的臉，但更加完美，更加精致，它披著人類的皮囊，行的卻是汙穢之事。

她忍著痛苦，將另外一隻沒受傷的手搭在傷口上，引爆了靈力。

災厄短暫地退後了。

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她的那隻手，已經拿不起武器了。

但那又如何，李丹曦看著一身血汙，低下頭時，嘴角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勝敗未定，她站起身，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眩暈。

“我是西王母。”

普通的靈力沒有太傷到災厄，它沒花什麽代價就恢複過來，吃掉李丹曦的血肉後，它在擬態上更進一步，幾乎完全變成了李丹曦的樣子，隻有傷口處猙獰的血肉暴露了它的本質，它拎著兩把骨刀走向李丹曦。

李丹曦眯著眼睛，逆著光，目光繞過災厄，看到遠處的地方，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