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悅於茫然中錯愕抬頭:“什麼?”
“我說,你家的那位兄長未必不知道自己有錯。”
樓鉞的話讓棠悅怔愣,見小姑娘不解地眨眨眼,他淡聲說道:“柳瑾修不是稚童,也不似謝寅年少,他自恃君子向來以嚴於律己對外,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自己行為有失,他隻是不肯承認罷了。”
柳棠悅張了張嘴,想問為什麼。
樓鉞就已經開口:“因為他不能認錯,他一旦認了,就要承認他罔顧親情,一旦認了就要承認他不修己身,君子當嚴於則己,時下世家子弟更講究修身,他向來以君子自傲,可一旦他承認自己錯了,就意味著他德行有失。”
“柳瑾修年少入仕,向來都是京中世家子中佼佼之人,他是不會讓自己攤上失德之名的,所以錯的就隻能是你。”
“可是柳棠悅,這與你無關。”
男人嗓音如碎石砌冰,低低沉沉不帶什麼情緒,可是棠悅卻聽出了他話中的安撫。
明明是那般厭煩解釋喜靜寡言的人,他卻好似怕她聽不明白,一字一句地告訴她不是她的錯。
棠悅鼻間擁堵時,眼中忍不住浮出水霧,她用力抱了抱身上包裹著她的滿是雪竹冷香的披風,仿佛飄蕩不安的心找到了停留之地,將眼淚強壓回去。
“阿兄,你給我的那宅子好看嗎?”
“好看的。”
樓鉞眼眸輕動,神色散漫靠在屏幾上:“那宅子先前的主人貪歡好樂,最是懂得享受,宅子裡處處都是用的最好的風景,我記得那宅中前院栽了許多花草,後院還挖了一方地水養做了溫泉,若非我實在不願挪動,倒早就住了進去。”
棠悅吸了吸鼻子:“那豈不是便宜了我了。”
樓鉞縱容:“不便宜,收了銀子,你喜歡就安心住著。”
棠悅歪著頭:“那阿兄借我幾個看家護院的人,要是柳家人上門,我好打發他們。”
“好。”
“謝謝阿兄。”
棠悅抱著披風露齒而笑,眼圈鼻頭依舊泛紅,可眼中卻是明媚至極。
铖王妃坐在一旁親眼瞧見樓鉞不厭其煩的哄著柳棠悅,明明神色寡淡言語更無半句關心,可是他每一個字都在紓解著棠悅的心結,無聲撫平她的低落,讓小姑娘露出笑容。
她突然就對眼前這位聲名狼藉的樓督主好感倍增。
閹人又如何,狠辣又能如何?
這樓督主的心比之柳家大郎乾淨多了,雖然行事不客氣了些,嘴巴也毒了點兒,可對棠悅卻是真心。
棠悅認了這麼一位兄長是她的福氣。
樓鉞的府邸在城南積雲巷,跟铖王府所在的城西相距甚遠,馬車一路搖晃著走到樓府門前時,樓家隔壁的宅子前早已經有人翹首以盼。
見到馬車停下來,柳棠悅被人攙著下了馬車時,那人就哭著撲了過來。
“女郎!”
“花蕪?”
棠悅驚愕,被自家貼身婢女抱著時忍不住看向樓鉞。
樓鉞提了下她身後落在地上有些長的披風:“你身上傷的重,得有人貼身照顧著,這婢女先前因著跟那外室女起了衝突挨了幾板子,結果夜裡偷偷跑了出來,瞧著是個忠心的,我就讓人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