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鉞衣袍濕了半截，冠發也見了水跡，從垂花門邊出來時，與身旁持傘卻同樣濕了衣裳的縉雲像是滾落了泥潭似的。

柳瑾修原還是看著熱鬨，他倚在門前本想著看樓鉞笑話，可誰知就瞧見他懷中被他護得密不透風的柳棠悅。

小姑娘失了鮮活氣息，靠在樓鉞懷中雙眼緊閉。

“棠悅！”

柳瑾修瞬間沒了看熱鬨的心思，快步上前時那沒長好的腿越發的跛，他急急擋在樓鉞身前，喚了聲棠悅，卻見她沒有半點反應，倚在樓鉞身前的臉全無血色。

柳瑾修頓急：“棠悅……樓鉞，棠悅怎麼了？”

“讓開。”

“樓鉞！”柳瑾修見身前人避開他後，徑直就想朝外走，他伸手就想去抓棠悅的胳膊：“你想帶棠悅去哪，你把她怎麼了……”砰！

樓鉞抬腳徑直踹在柳瑾修腿上，就見剛才還擋在他身前的人吃痛之下，身形踉蹌地撞在身後門框上，他將棠棠悅朝著懷中摟了摟，居高臨下地看著佝僂著身形抓著門框才能站穩的柳瑾修。

“本督帶棠悅去哪，與你何乾。”

“樓鉞……”

“柳錄事是忘了本督教過你的規矩？”

樓鉞話音剛落，跟在他身後的縉雲就陡然上前，拿著傘就重重抽在柳瑾修小腹上，又朝著他斷腿的地方就是一擊，柳瑾修慘哼了一聲，剛撐著門框想要站直的身形就被打得再次彎了下去，整個人吃痛時“砰”地一聲跪在地上。

縉雲收回手冷聲道：“柳錄事，我家督主官高於你，論品階你見到他須得避讓，下次記得守著規矩行禮，莫要直呼其名，以下犯上。”

柳瑾修肚子裡絞著的疼，滿頭冷汗：“我隻是關心棠悅……”

“你以什麼身份來關心她？”

褪了先前在錢家人麵前的溫和，被夜色壓得低沉冷暗的眼中淡漠至極。

他抱著人站在廊下陰影裡，頭頂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那明滅不定的光影落在他臉上時，彌漫出讓人窒息的霜寒。

“我是她兄長……”

“要他命的兄長？”

樓鉞冷嘲：“需要本督提醒你柳家對棠悅做過的事情，還是要本督幫你回憶你當初是如何待她，她厭你至極，早已自逐出柳家，你若覺得她留著柳姓便能強行牽扯，那本督便提前替她改了姓氏。”

姓樓，也不錯。

這段時間一直忙著陸家的事，倒忘了柳家這頭，樓鉞扭頭看向一旁縉雲。

“明日帶人去一趟柳家祖墳，將榮大娘子夫婦的屍棺請回來，再去一趟柳氏族中，將他們名諱從柳家劃去，免得一些不識好歹的人擾了他們身後清靜。”

柳瑾修臉色瞬白猛地抬頭。

柳棠悅的父母是葬在主墳附近的，而柳家祖輩墳墓幾乎都是連在一起，若是要替柳熙夫婦開墳啟棺，就要將大半個柳家祖墳都掘了才行。

若是如此，怕是整個柳氏一族都會恨極了他們一脈，柳家祖祖輩輩亡魂也不得安寧。

“樓鉞你敢……”唔……

柳瑾修才剛厲喝，就被縉雲拿著傘柄打在了臉上。

“柳錄事，你逾矩了。”

柳瑾修被打的疼得朝後仰倒，整個人撞在門框發出一聲巨響，觸及樓鉞身旁那仗勢欺人的瘋狗拿著傘柄仿若還想再打下來。

柳瑾修嘴裡那聲疾言斷了，張嘴時口齒含糊間全是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