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府的下人大半都是當初樓鉞留下的,後來棠悅又單獨添置的那些,也都是留了死契。
主榮奴榮,主辱奴死。
棠府的人幾乎都知道當初柳家的事情,對於柳瑾修態度都算不得好。
柳瑾修被人領進前廳之後,棠悅身邊放了茶,他則是乾癟癟地站著那裡,棠悅既不喊他落座,也不開口問他要乾什麼,她隻是扭頭吩咐花蕪把聖旨拿下去放著,再讓小廚房備些炙羊肉,她突然想吃了。
等到花蕪抱著聖旨晃著腦袋上的小揪揪離開之後,棠悅才像是想起身前還站個人,抬眼問了句。
“柳大人特意過來找我,有事?”
柳瑾修看著神色閒適的女娘:“二皇子的事,是不是你算計的。”
棠悅支著下巴歪著頭看他:“什麼事?”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柳瑾修低啞著聲音。
“七夕那夜,你是故意告訴我樂陽長公主的算計,故意告訴我四皇子對你起了覬覦之心,你引著我去查探四皇子妃她們,甚至就連昨天夜裡靈雲寺的事情都是故意為之。”
“你拿你自己當餌,引樂陽長公主和四皇子妃動手,四皇子妃昏迷不醒被人辱了清白,甚至就連二皇子被人陷害的事情也都是你一手做的。”
棠悅看著臉上還留著巴掌印,卻神情激動朝著他喝問的柳瑾修笑了聲。
“柳大人,無憑無據的,你可彆栽贓我,昨夜的事情是長公主她們咎由自取,害四皇子妃的,不是二皇子嗎?”
柳瑾修怒道:“二皇子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那白二娘子跟裴夫人也沒有害過四皇子妃,他們分明是被人算計了!”
棠悅:“哦?柳大人怎麼這麼清楚?”
柳瑾修臉上怒色一頓。
棠悅似笑非笑:“柳大人將親妹妹送上了四皇子臣屬的床,卻對二皇子的事情了解頗深,而且你一向潔身自好,沒想到跟白、裴兩家的女眷還這麼相熟呢,連她們去靈雲寺做什麼都知道?”
柳瑾修臉色難看,死死看著她:“你利用我,是你利用我算計了二皇子他們!”
棠悅歪著頭看著滿眼憤怒、難以置信的柳瑾修,看著他臉上仿佛被人背叛後的痛苦,看著他望向自己時流露出的氣憤和指責,她突然就覺得好笑:“難道不是你先利用我?”
柳瑾修:“我沒有!!”
“沒有?”棠悅微抬著頭:“你要是沒有,昨日二皇子怎麼會派人去靈雲寺?”
柳瑾修急怒:“我是把四皇子覬覦你的事情告訴了二皇子,可那也隻是因為我擔心你遇險,柳家沒了我身邊無人可用,我隻能借著二皇子的人來攔著四皇子,好能護你周全,我隻是想要保護你!”
棠悅笑了聲:“你所謂的保護,就是明知道四皇子妃她們想要在盂蘭盆會動手,卻沒有讓人來告訴我一聲,還是你明知道二皇子想要置四皇子於死地,絕不會放過將他拉下來的機會,卻找一個根本不在乎我死活的人來保護我?”
“你既然知道二皇子派去靈雲寺的人是誰,難道沒想過單憑白、裴兩家的女眷根本就攔不住四皇子的局,二皇子要的也隻是四皇子府身敗名裂,皇後母子與樓鉞徹底交惡?”
“柳大人這麼聰明又擅鑽營,短短時間能得二皇子信任,你可彆告訴我,你不知道二皇子為人。”
“還是你一早就知道結果如何,卻佯裝不知,放任二皇子在那佛堂穢亂被人撞破之後,黃雀在後,坐收漁翁之利?”
柳瑾修急聲道:“我沒有!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棠悅,我是你阿兄,我真的隻是想要借二皇子的手保護你……”
“那你為什麼不親自去靈雲寺,為什麼不提前知會我?”
“我……”
“你什麼?”
棠悅實在不耐煩聽他一遍一遍重複那些沒用的話,明明自己心思不純,卻還一臉被人背叛的模樣。
“七夕那天夜裡,你知道四皇子對我生了覬覦之心時,你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什麼?”
“你把這件事情告訴二皇子,甚至察覺樂陽長公主她們的安排時,你心裡又在想些什麼?”
棠悅明明坐在那裡,人也比站著的柳瑾修要矮上一大截,可是說話時的氣勢卻是逼得柳瑾修狼狽。
“你說你想要保護我,可你從來沒想過我如果全不知情,一腳踩入其中會有什麼危險,也沒想過二皇子既然要置四皇子於死地,就必須證據確鑿讓他辨無可辨,我不失了清白,怎麼能讓二皇子如願。”
“皇家無情,誰會在意我這個被人當了筏子的女娘?”
“你隻想到你官運亨通、青雲之路,想到如何借此事取信二皇子讓他從中得利,卻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將我放在危險之外,而是把我當成了你替二皇子謀事的一環,但凡你能記著我半分,提前派人跟我說一聲讓我有所準備,二皇子根本就入不了這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