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647 字 4小時前






已是子夜,福嬸和肖燕早早睡下,宅內外安安靜靜。魏儲依說話聲也不覺低了些,“你先坐著,哥哥去拿晚膳。”

他才要抽出手,被她一把攥住,將他兩隻手同收手心裏。她手比他的小那麽多,捂不全,便以嗬氣代替。帶了溫熱的癢從指尖傳到手心,再傳到胸口。仿若著了電閃,瞬間擊潰胸膛裏那方拳頭大小之地。

他低眸看她頭發,聲音溫煦,“莫把冷氣過給你。”

今早沒來及給她梳發,是她自己束的發,與去西陵城那些時日相同。如今沒有染黑膚色,也未變換聲音,卻確確實實從俊俏小郎君變成了嬌秀小娘子。他看著看著漸感怪異,兀自出神。她抬首看他,滿眼關切,“哥哥坐到爐旁去,我來拿膳。”

被她如此嗬護,讓他無端拘束。一拘束,便再難以如常。他忙抽回手,笑道:“已經暖了,你看,手心都升出熱氣…莫要擔心,我走動走動反而不冷。”說完匆匆走開,直到灶廚才停下,暗暗自嘲不夠老成,方才的幾步倒好似落荒而逃。

身為兄長反要小妹百般照顧,在她麵前又擺不出甚麽威嚴,突然意識到這層緣由,可不要逃麽。

他連連搖頭失笑,起火熱了鍋灶中食物,一一撿到承盤上,再拿到堂室。

她幼時受過驚嚇,腸胃有疾,不可多食冷硬,不可太滾燙。她自己從來沒有留意,他卻深深記在心裏。他試了試飯食溫度,正正好好,當可立即使用。

魏儲依如往常一樣,夾了魚肉,一點點剔除魚骨,全都放到她碗中。在家裏沒有食不言的規矩,白日裏少待在一起,難得有共處的時間,要聽她一日都做了甚麽。

十七便將白日發生之事都說給他聽。入冬後公主幾次帶她去苑囿圍獵,隻她自己禦馬飛馳,西城坐在暖閣觀看。旁人哪句話說了甚麽,她也要說與他,“公主說我有大將之風,若投胎成男子,說不定能成為馳騁沙場的大將軍。”

此話魏儲依深以為然,點頭笑道:“若你是個將軍,恐怕算學也不見通。哥哥就在你身旁做個文書,每日幫你算糧草要夠幾日。”

十七靦腆一笑,“我看書本便犯困,若去做別的事便立即清醒,也不知是何緣由。”

魏儲依不由莞爾,目光落在她麵上,兩人說話間呼出的霧氣纏繞一起,又迅速消失,她的臉隨之朦朧或清晰。他笑容漸漸凝住,那陣心悸再度襲來,不想她再擔驚受怕,隻敢暗中自己調息,不想心跳聲越來越重,仿佛就要衝破胸膛,不再受其掌控。

習武之人耳目聰慧,十七很快發覺異樣,催他先去歇息,起身便再要去尋醫。魏儲依急急拉住她衣袖,勉力使自己如常,“應是今日飲酒所致,躺一躺便好了。”說著慢慢站起身,不想站立不穩又癱坐回去。

十七忙繞過食案到他身旁,不由分說打橫抱起他。他身量高大,她穩住一時才向他臥房去,邊走邊說:“許郎中說入冬後便要以藥作補,今日哥哥出門前可有服藥湯?”她步履急促,轉眼送他坐到榻上,自己又去門旁壁格尋找藥草。

魏儲依愣愣看她,再低頭看自己腿腳,方才是被她抱回榻上…被她抱回…

他喃喃說道:“十七…你是姑娘家…姑娘家怎能…”

十七仍在翻找,頭也不回說:“我力道大,就是再有一個哥哥的重量也抱得動。”找到藥包數了數,果然今日那份未服,便催他先歇下,拿了藥草匆匆去灶裏熬煮。

哪裏是力道大不大的問題…魏儲依苦笑不得,白占了她兄長的名分,到頭來,反而她更像個兄長。他則像個嬌嬌弱弱的姑娘,時時刻刻要她擔憂。

喝了藥湯似有改善,他聽她忙裏忙外,心中又生起愧疚。其實今歲身子要比往年康健,就是天寒地凍,舊疾也未犯過。今日心疾來得莫名,越想細究其因,就越發胸悶氣短。他不敢多思,仿似前方有洪水猛獸,隻要思緒再深一層,便要被其吞骨噬心…

今日的確勞累,上合之困才解,南疆又傳來戰報,槐國成國聯合攻晉,雖有駐軍一力抵抗,然太平百餘載,忽遇敵襲,竟難平亂,反而主將被擊連退三城。遠隔千裏的兆安未受影響,依然太平安樂,國政大事自有上位者憂勞。涉及國邦安危,幾日裏早朝都拖到午後。晉乃大國,有敵來攻,未有不戰而降和的道理,大將在,士卒在,告急的無非是糧草兵器。然而槐成兩國與晉都遠隔萬裏,如何征繳糧草以及輸運卻是難題。朝議上百官議論紛紛,政見難有統一,終日吵吵嚷嚷不得平息,戰事迫在眉睫,終歸拖遝不起。

魏儲依是工部侍郎,山澤,屯田,工匠,諸官署筆墨之事都要他掌。需要左右平衡,勉力持正,不敢有絲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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