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708 字 4小時前






時值中秋佳節,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商販走卒沿街叫賣,家家戶戶外出遊賞,皇城再現久違的熱鬨。夜晚西河十裏長街燃放爆竹,半座城池披上彩衣,人們駐足遙望,對月合掌祈禱,祈盼下一個太平之年。

魏家隻有三人,一老一小一病患,府裏沒有節日氣息,永遠的安安靜靜。肖燕一改少年心性,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端水送藥。魏儲依不忍拘著他,催他出去熱鬨,都被他拒絕,便借口說想食長河岸那家湯餅,叫他買一碗回來,他這才答應著出門去了。

一個時辰左右,肖燕買了湯餅返還,坐榻前繪聲繪色描述長河岸上的盛景。

那家食肆的廚人還是那個廚人,可是做出的湯餅卻再無當年與十七一起去吃的味道。魏儲依擱下碗筷含笑聆聽他說話,思緒漸漸拉遠,不知想起甚麽,笑意變得更濃。

一個人但凡笑著,必定正在發生令人喜悅之事。如今阿郎在笑,肖燕卻總覺他的笑裏藏了難以名狀的悲色。這種感覺似乎很久之前就有了,十七離開後變得愈發重了。他不忍多看他的神情,便撿佳節熱鬨的場景說給他聽。然而他聽著聽著,笑意似乎又帶了忡悵。肖燕明白,十七的離開他尚且難以接受,更何況是她的兄長,那日他氣血攻心幾乎就要隨她而去,想必若無後來人牙的事,他興許活不過今日…

自十七不在後,肖燕對其曾所侍的公主府格外關注,於是向他說起在西河岸的所見所聞,“聽說公主府的顧老管家病逝了,已經沒了好幾日才被發現,可憐顧老管家獨自一人生活,如今竟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魏儲依笑意淡去,問道:“何時的事?”

肖燕說:“大約已有幾日,聽說是上門送薪柴的車夫發現的,後來報到了官府,官府以為他是尋常的生老病死,並非刑獄案件,便沒有理會,那薪人亦不敢招惹麻煩,往後再沒去公主府送柴,這會也不知他的屍首如何了。”

魏儲依掙紮坐起身,“我去看看。”

肖燕阻攔道:“這怎麽行,醫者說阿郎需靜心調養,外頭天涼,還是莫要出門了。”

魏儲依執意要出門,肖燕攔不住,恨不得拍掉自己一張快嘴,拗不過他,隻得為他穿上厚衣,又在馬車裏放了小火爐。如此他還是咳喘不停,好在車行僻路,繞過重重人群,用不多少時辰就抵達公主府。

公主府冷冷清清,屋舍儘都緊閉,園內荒草叢生,涼風從牆桓縫隙襲來,乍然擊中麵門,一片刺骨的冷。魏儲依尋到顧老管家住處,雇傭十數人為其置辦後事,親自守在一旁,早晚焚香燃燭,幾近天明才被肖燕催促回家,吃了藥待身子稍有氣力,又趕忙返回公主府。

大約人一旦有事做,便會忘記自身所承受的苦痛。

魏儲依一連數日來來回回,若非近觀,斷然認不出這是一度被醫者預判活不過幾日的病患。一日從公主府出,他忽然想去西河岸散散,肖燕見天氣尚暖,便攙扶他沿河漫步。

西河岸楊柳依依,他久久望向一株古柳,口中念著:“依心不改向舒安…等我…”

肖燕未聽清楚,問他說了甚麽,他卻隻顧自己出神。不過是比桶還粗壯的柳樹,這裏到處都是,也不知有甚麽好看的。

河邊風大,肖燕催促他回家,哪知回去後他再一次臥病不起,這回已然藥石無效,第二日竟未起得床榻。

肖燕請來無數醫者,然而人皆歎氣搖頭,一時又尋不到許郎中,眼看再無希望,不得不與福嬸商議後事。

魏儲依一連昏睡數日,昏昏沉沉中似乎聽到有人說話,那人大約說起十七之死,說著說著隻剩一片感慨。“十七”二字似是一把利劍,狠狠刺中拉扯他昏睡的無形之手,他莫名其妙醒了過來,耳鳴慢慢退去,終於聽清榻旁之人在說甚麽。

是徐羊吾的聲音,“去歲我家夫人見到魏小娘子,回頭一勁誇讚,這幾日得知小娘子居然去了,她夜夜難以安眠,若非有孕在身,便親自來了…孰料魏兄也…”

肖燕泣道:“十七和我一樣大,若她還活著,今年也才十八歲,阿郎也還未到而立之齡,都這樣年輕,怎就這樣命苦…”

徐羊吾也淚眼朦朧,“先前都好好的,怎麽會這樣呢…”

肖燕說:“阿郎隻有十七一個妹妹,兩人自幼相依為命。十七一走,阿郎就病倒了,先前許郎中在府裏還能救過來,眼下醫者俱診不出病灶,連藥方也不敢下了,阿郎前幾日還能外出為公主府顧老管家送終,今時卻已經無藥可解…”

徐羊吾隻剩歎息,半晌又說:“我昨夜進城正好碰到顧老管家孫兒送其祖父出城下葬,聽說顧老孫兒在上合做將軍,也是這兩日才得返還,若早些回來,也不必魏兄為之來回奔波。”

肖燕吸吸鼻子,“那便好,阿郎病倒了還惦念顧老,還好他孫兒回來了。他孫兒可是叫顧昀罷,十七還曾扮過他去西陵城辦差,也是那時十七救了我性命。因為十七,我和祖母才能來到都城,她和阿郎都是好人。”

徐羊吾深深一歎,“那顧將軍的確與魏小娘子幾分相像,我還以為自己眼花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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