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2 / 2)

在水何方 一介行李 1605 字 7小時前






“我陪著你。”他截下她接下去的話,注視著她的眼睛,“別趕我走好麽。”

十七與他視線相對,良久點了下頭,“好。”

門外有人遞呈軍書,她束發整衣,急匆匆出門去了。他依舊先躺在床榻外側,捂熱被窩再移到裏麵。天色將明未明時她才返還,借屋外火燎光亮輕手輕腳和衣躺下,本以為如以往一樣與冷鐵的被衾相鬥,不想立即跌入暖融融的氣息中。她慢慢側身麵向裏側,正好撞入他漆黑的眸裏,她頓了下開口說:“還未睡著麽?”說著想翻回身去,動作間手臂觸到一樣東西,她拿起來仔細端詳,辨出是一隻布老虎,毛茸茸的布料縫製,耳朵尾巴齊全,正惟妙惟肖地衝她呲牙咧嘴。她盯看許久,翻身背對他,將布老虎抱入懷中,聲音很低,“何時做的?”

魏儲依看著她散在枕上的發,鼻息間是清淡的皂莢香氣,“早時做的…你少回來,才拿給你。”

她沉默片刻,輕輕嗯了一聲,簡短的一個音,辨不出有沒有故作男音,卻很好聽。他暗自體會著,下一瞬就被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她說:“可惜舊的那隻再回不來了。”

他現出哀傷神色,隻有在沉沉暗影裏才敢肆意釋放。她明明就躺在身旁,兩人間距不過一臂之遙,卻如隔了萬水千山,每一寸都是難以跨越的鴻溝。

大將軍席不暇暖,不過躺了一刻,又要起身為戰事奔波。她將布老虎放到方才躺過的地方,為之掖緊被角,又定定看裏側一時,推開屋門出去了。

魏儲依睜開眼睛,呆呆躺了半日,向外側移了移,抱起那隻她抱過的布老虎…

短短幾日,大戰來臨的肅殺氣氛迅速蔓延整個上合。從到軍營將士到平民百姓,每個人都在為大戰做準備。將士不再輪替休沐,而是無時不刻不在加緊操練。百姓則聽從官府指令,或離開上合或留下加固地室。魏儲依也忙得案牘勞形,每日親到各營理算兵馬糧草,又到各地糧倉田圃探訪查看,就連舊疾也不敢在此時發作。

十七偶爾回營,到處不見主簿,尋問一周才得知他正替她奔走,還好其早得定王許下魚符行事,所行通暢無阻。碰巧簡野來到主營,聽見大將軍提起主簿,麵上現出笑意深深,“霍承寶挑選幾個得力將領時時跟隨先生,那幾人身手我見過,個個能以一擋十,大將軍放心便是。”

十七恍惚記起與他重聚那年,她在公主府做事,被西城誇讚有“大將風範”,她興衝衝回家跟他炫耀,他當時如何說的?他說:“若你是個將軍,恐怕術數也不見通,哥哥就在你身旁做個文書,每日幫你計算糧草要夠幾日。”

時光荏苒,未想戲語竟會成真。

安武三年三月初十,定北軍與匈奴再次相遇沙場。

定北軍因時製宜,又有定王親自率兵出擊,很快便攻占匈奴兩座大城數座小城。然而匈奴亦有策相對,趁晉軍深入匈奴腹地,主力兵馬集結成隊,轉而繞道攻取北境。北境關有定武大將軍顧昀駐守,匈奴並未討到便宜,幾回被痛擊而退。就在匈奴鍥而不舍,再整隊而上時,定王殺了個回馬槍,匈奴成了甕中鱉,最後軍不成軍,隻能潰散奔亡。

年底,匈奴趁定王攻入匈奴地,暗與晉邊國成國勾結,再次結重兵席卷而來,直取晉之北境關。北境關數次陷於險境,每每就差毫厘險被攻破,都被定武大將軍力挽狂瀾,救了過來。

這一戰,屍骸遍地,血染紅了三尺白雪,夜裏看去好似紅土之上盛放出一堆堆黑色的寒花。

定北軍才擊退一波敵襲,終於有片刻喘息,將士匆匆輪換用飯,定武大將軍自己那份飯食給了一個重傷小卒,她無暇歇息,先去傷病營中探看,又回到城樓督戰。

城樓高五丈,站在台頂可以望見四方天地。城下三十裏是成奴盟軍紮營之地,兩方聯縱,霸了半數方圓。成營在左,駐了二十萬甲士,營帳列次排開,一帳挨著一帳,烏壓壓地,豺虎張開了血盆大口,隨時要吞襲搖搖欲墜的北境關。匈奴營地在右,帳頂雖略顯稀疏,卻時時有巡守穿梭其間,燃的一串串火把從未熄滅。

定武大將軍望向敵營,久久未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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