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澤對於安華錦在乾淨的上等的軟毛地毯上落下的一排泥濘的臟汙的腳印仿若未見,拿起酒壺拎了拎,對安華錦笑問,“風雪嚴寒,小郡主一路前來辛苦了,可敢喝兩杯我帶來的酒暖暖胃?”</P>
安華錦落座,掃了一眼桌子上的一壇美酒,上好的醉春風,這也是顧輕衍喜歡喝的酒。</P>
他曾經笑著對她說,“這酒名叫醉春風,與南陽的烈酒不同,入口綿柔,唇齒留香,有好酒之人為它作詩一首,說,十裡春風千裡醉,萬裡相思一盞酒。我彼時無感此詩,覺得文人酸腐對風月空談,無聊的很,今日方知,是我狹隘了。此詩對此酒,明明就切題的很。”</P>
彼時,他唇角帶笑,眉眼含笑,溫溫柔柔,一雙眼睛裡如落了日月星辰。</P>
安華錦回憶了一瞬,唇角眉眼也不由得帶了一絲笑,似乎一下子破碎了風雪嚴寒,聲音清透地說,“張公子既然有好酒招待,我自然敢喝。”</P>
她聞酒能知有無毒,自然不怕張承澤在酒中下毒,有什麼不敢喝的?</P>
張承澤似乎一下子被安華錦唇角眉眼的笑驚豔了,他自小長在大楚最繁華的京都,自詡見慣了無數美人,張家案發他離開大楚去了南梁,本是南梁宗室子孫,自然恢複了南梁國姓,因他有才,很受南梁皇帝維護歡迎,南梁京中貴女一時間對他趨之若篤,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他卻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子如安華錦一般。</P>
不是溫室裡的嬌花,而正如這風骨坡山巔的風雪一般,清冽明麗,尤其是這唇角眉眼一笑,讓他形容不出來的那一瞬的溫柔與風情。</P>
張承澤自詡不是個被女子迷惑的人,卻也在這一瞬間裡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他回過神後,卻見安華錦已自己拿了酒杯,不知何時從他手裡接過了酒壺,為自己滿了滿滿的一杯酒,徑自地喝了起來。</P>
張承澤後知後覺地笑意一收,若是在他怔愣的那一瞬間,安華錦要殺他的話,他此時已屍骨無存了。</P>
果然,越美麗的人,越危險。</P>
安華錦此時在他看來,就是個危險的人。</P>
安華錦注意了他的怔愣,卻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也沒理會他,她自然能趁他怔愣之機出手殺了張承澤,但那沒什麼意義,她想要知道的是他知道的秘密,以及他今日約她在此的目的。</P>
此時見他忽然沉下臉,安華錦揚眉,“怎麼?張公子後悔給我這麼珍貴的酒喝了?”</P>
張承澤微微繃緊了一下臉,須臾,又鬆緩了麵部表情,笑意淡的不達眼底,“若是安小郡主酒量好的話,這一壇醉春風都給你喝了也無妨。”</P>
“我還真酒量好,那就不客氣了。”安華錦將酒壇往自己的麵前一挪,漫不經心地喝了一杯又一杯。</P>
張承澤一時不說話,眉眼淡淡地看著她。</P>
對比來時的熱情,安華錦能清晰地感覺出有哪裡不對勁,這個人的情緒,就如七八月份的天氣,善變的很。</P>
她仔細地想了想,以前聽到的關於張宰輔嫡孫的傳言,仿佛沒有善變這一說法,雖不如顧輕衍那般人人稱頌才華品性,卻也是個溫和知禮的人。</P>
若非是因為張家案發,家裡發生大變讓他性情大變,那就是這人百聞不如一見。</P>
“安小郡主的動作很快啊?短短十日,將南梁和南齊埋在南陽城的暗樁,都給清繳了?”張承澤過了一會兒,語氣有些沉地問。</P>
安華錦彎唇一笑,“張公子猜對了,你讓小乞丐給我送信,我查無此人,這不是明著告訴我,南陽城埋著很深的南梁和南齊的奸細嗎?我若是不查個清楚,怎能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