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惟的第一反應是,他網購的和白默生日相關的東西到了,“你繼續喂小貓,我去拿個快遞。”
白默沒說話。
封惟還以為白默答應了,轉身沒走兩步,發現身後跟著個人。
白默笑嘻嘻的,“萬一你買的東西多,兩隻手拿不下呢,我幫你一起拿嘛!人多力量大呀!”
封惟直截了當的拆穿對方,“你就是想偷看我買了什麽。”
“我不會偷看的。”
“……”封惟的表情似是不信。
“哎呀你快拿吧,別磨蹭了,你就不怕你網購的物品有什麽質量問題嗎?所以你要趕快拿到包裹,檢查裏麵的物品是否完好無損呀,萬一要退換貨呢,可別耽誤了我的生日。”
此話一出,倒是狠狠把封惟拿捏住了,“好吧,但你不要偷看,咱們保留一點儀式感好嗎?”
“好的。”
來到快遞櫃前,封惟有意用自己的身形遮住白默的視線,打開快遞櫃門卻發現,所謂快遞,是用順豐發的郵件袋,可想而知,裏麵是薄薄的一層紙質文件。
封惟頓時夢回做授薪律師的日子,他想起來有一次,帶教讓他給法官寄材料,他明明寄了,法官卻聯係律所說沒收到,帶教向來脾氣暴躁,對著封惟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說他寄點東西都寄不好,還能乾什麽,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哪怕封惟有錄視頻證明自己寄了材料,帶教根本不看。
這邊帶教終於罵完了,那邊法官又聯係律所,說材料找到了,不好意思。
這是他挨過的最莫名其妙的一頓罵,那天封惟下定決心,以後能獨立,絕不做授薪。
將郵件袋拆開,裏麵是一張銀行卡和一遝信紙,是與工作無關的東西,他懸著的心暫時放下了。
封惟抽出信紙看了一眼,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隻見開頭寫著——
哥,好久不見。
封銘寄的。
封惟先是東張西望,見四周沒有封銘身影,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拉起白默的手就往家裏跑,腳步稍顯淩亂,神色略有慌張。
“封惟,我怎麽覺得你突然——”白默努力回憶,他新學到那個詞語是什麽來著,“對,偷感很重!”
封惟嘆了口氣。
“回家和你解釋。”
回到家後,封惟硬著頭皮,看完了封銘的信——說是信,其實用情書來形容更為貼切。
看完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可怕的是,在這封信裏,封銘竟然以為,他是礙於養父養母的恩情,不敢麵對這段感情,天殺的,封惟想,他究竟做錯了什麽,讓封銘產生了這種錯覺,他對封銘從來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封銘還給他寄了一張銀行卡,銀行卡密碼也在信裏告訴了他,封惟想都不用想,卡裏的錢還是養父養母給的,封銘隻不過是借花獻佛,在信的最後,封銘說,他想和封惟見個麵,好好談談。
封惟覺得頭疼。
銀行卡好處理,他可以轉交給養父,可是封銘知道了他的住址,他總不能搬家吧——且不說搬家要耗費時間精力,他現在正是經濟壓力最大的時候,他不想為了一個,讓他被迫和養父一家斷聯的人,花上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一筆錢。
“這是什麽?”白默好奇地問道。
“是一封信。”
白默想了想道:“我還挺喜歡寫信這種方式的。”
封惟就問為什麽。
“因為,我總覺得線上的痕跡無法觸碰,雖然真實,但也虛擬,就比如說,我們在微信裏有那麽多的聊天記錄,但是如果未來有一天,我的微信賬號被注銷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呀,可信不一樣,信是可以摸得著的,它不會隨著一個賬號的消亡而泯滅。”
“同理,我想要洗出來的相片,而不是內存卡裏的相片,這也是我想要拍立得的原因,我看很多人都說,儲存在網絡裏不容易丟失,但我還是更喜歡真實觸碰的感覺,我足夠重視的東西,我會永遠珍藏,它就永遠不會丟失。”
封惟說:“是,你說的有道理。”
“那這個人為什麽要給你寫信呀?他不可以用手機與你聯係嗎?還是他也喜歡寫信的方式?”
“我把他所有的聯係方式拉黑了,但他知道我的住址。”
“誰?”
“養父的親生兒子。”
“你還有個弟弟?”
“嗯。”
然後封惟簡單地說了一下他和封銘之間的糾葛,他怕白默不理解愛情的含義,正在苦思冥想該如何解釋。
白默卻說:“我為什麽會不理解?我理解的呀,你們人類很多文藝作品裏麵都有寫到愛情,說它是一種見到對方就會心跳加速的感覺!”
“應該不止這麽簡單吧。”
“那還有什麽?”
封惟想了一會兒,“很難用具象的語言來形容,但是,當它降臨到你身上的時候,你就知道,這是愛情。”
白默覺得封惟是謎語人。
他沒有過多的糾結於這個話題,相反,他更關心這封信最後的收場方式,“那你打算怎麽辦?要不要和他見麵?”
“要。”封惟的回答毫不猶豫。
白默一怔。
是以那一刻,他忽然間意識到,或許未來,封惟也會像文藝作品裏,遇見命中注定的愛人,與愛人組建家庭,那個時候,他該以什麽身份留在封惟身邊呢,寵物?家人?或是朋友?
好像不管什麽身份,他的存在,都會顯得多餘,情緒像是盛極而衰,白默察覺到了一絲低落,他垂下眼眸,低聲問道:“那你喜歡……封銘嗎?”
“不喜歡,我甚至有些討厭他,是發自內心那種討厭,因為他給我帶來了困擾,決定見他一麵,隻是覺得堵不如疏,我想和他做個了斷。”
白默吊著的心暫時落了地,也就是說,他現在還不用麵對封惟可能會有愛人的問題,至於以後,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吧,他努力地去說服自己,不要過分擔憂還沒發生的事情,可心裏仍然覺得不舒坦。
封惟沒有注意到白默的神色變化,因為眼前有更加棘手的事情要處理,“封銘總覺得我是礙於情分,礙於養育之恩,礙於那些虛頭巴腦的倫理綱常,所以不敢和他在一起,我真是服了!可能我小時候幫著養父養母照顧他,給了他這種錯覺。”
白默聽罷,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我打算趁著這次機會,和他麵對麵地,徹底說清楚,”封惟頓了頓,“所以白默,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白默不假思索,“沒問題的,你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不,你先聽我說完再做決定,因為……可能有些冒昧。”
“你快說吧!”
“我想封銘來見我的那一天,你能不能陪我演一場戲,假扮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