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卷二(1 / 2)





第一百零四章——死神天梯

雨霖婞的這聲叫喊音量雖然不高,驚懼中帶著三分無奈柔弱,卻足以在這原本冷寂的氛圍中挑起波浪。

風笙喜不自禁,低聲道:“小姐。”

師清漪目光警惕地盯著千芊,又回頭瞥了一眼雨霖婞,雨霖婞直起腰坐起來,喘息急促而粗重,正接過風笙遞來的礦泉水喝。

千芊麵帶微笑,站著不動。

石蘭則縮在縫隙深處,小心翼翼地開始采摘淩血。

場麵似乎有一種劍拔弩張的迫切感,卻又被某種情緒微妙地壓製住了。千芊轉了轉幽藍色的眼珠,不著痕跡地呼出一口氣,額頭上汗意越來越明顯。

師清漪貼著洛神,輕聲囑咐:“你在這好好休息,我先過去看下雨霖婞。”

洛神乖覺點頭。

師清漪這才站起來往雨霖婞那邊走,洛神摟過月瞳,調整了下坐姿,腰身筆直,靜靜地打量著千芊。

她脖頸處也沁出細細密密的薄汗,於是抬起手,在後頸處緩緩摩挲了下。

千芊同樣毫無顧忌地和洛神對視起來。

此時此刻,兩個人的身體明明處於一種被削弱侵蝕的狀態,各自心知肚明,麵上卻都遮掩著,不漏聲色。

洛神是寡淡無表情。

千芊則是招牌的嫵媚笑意。

月瞳被擠在兩人的視線中,爪子墊著下巴,慵懶地眯起了眼。

那邊雨霖婞把礦泉水瓶的瓶蓋擰好,重重地歎息一聲,眼眶還是紅的,風笙默默在旁伺候,不敢多說話。

看見走過來的師清漪,雨霖婞麵色稍緩,笑著打招呼:“師師。”

“感覺怎麽樣?除了手臂,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師清漪在她麵前蹲下了身。

“隻有手被蹭傷了,其他地方還好。”

雨霖婞擺擺手,變臉似地,瞬間又換上一副豪情萬丈的大無謂神情:“哎,師師,我跟你講啊,你根本不知道我當時的情況有多緊急。那真是要多驚險,它就有多驚險。”

師清漪抬抬下巴,表示洗耳恭聽:“那你講。”

於是雨霖婞接著說:“我本來中了那妖眼的邪,暈乎乎的,結果昏沉之中,手腕突然被什麽東西狠狠撓了一記,把我撓醒了,睜開眼一看,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走到了去五樓的樓梯上,旁邊還蹲了兩隻大怪猴子。幸好我這人向來身體靈活反應快,避開了兩猴子的持續攻擊,當時也就破了點皮,這要是換上了其他人,保管立刻就被那兩隻怪猴子開膛破肚了,嘖嘖。”

“嘖嘖。”師清漪也學她咂舌,微微笑道:“身體靈活反應快,這好像說的是我家月瞳?”

雨霖婞的臉立刻綠了。

師清漪語重心長:“被月瞳救了,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她知道雨霖婞能領著下麵的人下地倒鬥,自然有她的強悍之處,隻可惜這位大小姐粽子怪物不怕,卻偏偏怕模樣純善可愛的貓,對於時而化貓,時而化怪的月瞳更加是有著極深的心理陰影。

這回雨霖婞會暈過去,肯定不關那些猴子的事,而是受了月瞳的刺激。

雨霖婞哼一聲:“師清漪同誌,本人事先嚴肅申明,最開始我可是自救的。要不是我跑得足夠快,擁有過硬的野外求生本領,那可真的在樓梯上就被那兩猴子給拆了,等後麵跑到樓梯口,你們家……你們家那什麽才追過來的。所以總體來看,我目前良好的狀態,百分之八十是源自我本人出色的發揮。”

師清漪嘴角一勾:“樓上雙麵猴敵軍那麽多,你還往樓上跑,雨同誌,你這是在革命的道路上自尋死路。”

“喂!”雨霖婞眉一挑,瞪著師清漪:“那兩隻猴子擋住了下樓的路,開了幾槍還是瘋了似地往這邊撲,我沒辦法,隻能下意識先拉開距離往樓上跑了,這是本能,是條件反射好嗎?難道師同誌沒學過生物學?”

“好,好。”師清漪服了她:“既然雨同誌在剛才的前線作戰中發揮如此出色,為什麽又會光榮暈倒?這實在是一個令人費解的曆史性謎題。”

雨霖婞麵皮紅了起來。

這回輪到師清漪挑眉了:“所以?”

雨霖婞咕噥著:“我低血糖行不行?你說低血糖能不暈嗎?”

她臉紅地咬牙重複:“我當時低血糖。”

師清漪聽了,摸出了一包潤喉糖遞給她,臉上笑盈盈的:“薄荷味的,不用謝我。”

雨霖婞:“……”

畢竟是出門在外,師清漪背包裏準備的都是些高熱量壓縮體積的便攜食物,像壓縮餅乾,各類糖果,巧克力占的比例比較大,含糖高的食物,是出門旅行的首要選擇。

玩笑歸玩笑,師清漪倒真的給雨霖婞剝了一顆薄荷糖,遞過去。

雨霖婞也不跟她客氣,張嘴就含了。

師清漪這次過來的目的,一是為了看看雨霖婞的情況,更重要的還是顧慮到雨霖婞曾經脫離大部隊,昏迷了好一段時間,對目前許多事情尚不知情,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雨霖婞解釋了一遍。

這其中牽涉到貴壽村的過往,石蘭和音歌,千陌和千芊,過程比較複雜,師清漪儘量拿捏,長話短說。

聽到千陌和千芊那段,雨霖婞盯著千芊那張已經褪下麵具的俏臉,低聲感歎:“師師,我之前就說這女人有精神分裂了,想不到還真被我說中了。”

剛巧千芊往這邊看過來,目光透了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雨霖婞輕輕咳嗽一聲,正襟危坐。

師清漪解釋完畢,喉嚨有點乾,於是自己也含了顆薄荷糖潤喉。

其實她內心深處挺想問問雨霖婞在幻境中究竟看到了什麽,因為涉及隱私,又不好問出口,隻得作罷。

不過根據雨霖婞剛才叫喊的夢話內容,她大概也猜到應該是夢見了和貓有關的畫麵,一群貓,肯定是要將雨霖婞逼瘋的。

幻境針對的是人類的恐懼與弱點,雨霖婞當時也許是看見了貓。

隻是,雨霖婞為什麽會那麽怕貓呢?

怕貓怕到暈倒,決計不是簡單的心理恐懼症,雨霖婞以前肯定是經曆了某件與貓有關的事,這件事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才會將她對貓的恐懼無限放大,從而落下這種心理疾病。

師清漪想了想,突然又有點同情雨霖婞,站起來拍拍雨霖婞的肩,說:“我看你扯東扯西的,狀態恢複得不錯,不愧是身經百戰的好同誌,組織看好你,請繼續保持。我表姐身體不太好,我過去那邊了。”

雨霖婞扶著下巴,眯起桃花眼,望著她。

師清漪被她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乾什麽呢。”

雨霖婞扯過風笙的腕子看了看表,這才笑道:“你說你天天表姐表姐掛在嘴邊,平常寸步不離的,真是體貼的好表妹啊。嘖嘖,你看看這表,這才剛來探望幾分鍾呢,問了我情況,又跟我劈裏啪啦解釋了一通,立馬就走人了,真是一秒鍾都不願意多待。”

師清漪一說到這點子上,臉皮便分外地薄,之前的淡定也不見了,麵上飄著極不顯眼的一抹紅暈:“你這……這不是廢話嗎?她是我表姐,我不關心她,我關心誰?”

雨霖婞義憤填膺:“我是你朋友啊,你表姐受傷了疼,我也疼的嘛。好朋友不應該好好關心?”

“我不是來慰問你了?”師清漪拿手指了下雨霖婞的腮幫子:“我給了你糖吃。”

“去你的糖。”雨霖婞道:“重……重親輕友的家夥。”

本來她出於成語習慣,下意識就要說“重色輕友”,琢磨著不大對勁,連忙改口。

想不到改口之後,更加不對勁了。

具體哪裏不對勁,她自己也說不上來。說洛神是師清漪的親戚,總覺得哪裏不對的樣子,這兩個女人的關係,實在越來越讓雨霖婞感到迷惑了。

趁著雨霖婞在那琢磨關係問題,師清漪溜之大吉。

洛神正在那端坐,拿著軟布默默地擦拭巨闕,月瞳轉而在旁邊趴著。

本就隔得不遠,加上洛神耳聰目明,師清漪和雨霖婞的話也聽了個差不多,洛神停止擦劍的動作,抬眸看著師清漪。

體虛的汗漬早已被不著痕跡地拭去,難耐的苦痛也努力地壓製了,這種特殊的環境下,令她在師清漪麵前不得不隱忍扮出最佳狀態。

意願很簡單,不過是不想讓對方操心而已。

師清漪看到洛神的肌膚似乎變得比之前更加潤澤通透起來,不知道為什麽,讓她想到了暗夜盛開的曇花。

曇花夜開,雖然是晶瑩美麗到極致的綻放,卻終究要在這個黑暗的夜晚過去後,飄零花謝,一地殘骸。

洛神並不知道她的心思,隻是輕輕挽了挽嘴角:“我沒糖的麽?”

師清漪有些羞澀地垂了垂眸,坐下來,舌尖抵著潤喉糖,拿出一盒牛奶球,戴上一次性透明手套,喂了一顆給洛神。

洛神含著糖,回頭瞥了眼。

石蘭已經悄無聲息地從縫隙裏出來,懷裏兜著一簇淩血,看起來好像抱了一堆鮮紅色的靈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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