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總盯著盈袖?”夏凡皺了皺眉頭,“那個女人既不聰慧,又沒什麽本事。她唯一的倚仗,不過是她的夫君謝東籬。隻要對付了謝東籬,盈袖還不是你麵前的一盤菜,你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吃!”
雲箏眼神閃爍,掩飾著撂開麵紗,低頭吃茶。
她不想對付謝東籬,一點都不想。
她隻想對付盈袖,隻想將她從精神到肉體,徹底抹去。
“我再想想。”雲箏拿不定主意,打算再次進入冥想,去和她腦海裏的那個聲音溝通一下,看看它會出什麽主意。
夏凡也不急著催她馬上去做,要對付謝東籬,光雲箏是不行的,還需要夏凡私下裏動些手腳。
夏凡走回,雲箏坐到自己屋子中間設下的法壇裏,開始入定,進入冥想狀態。
沒有多久,那個如音律一般和藹悅耳的聲音又出現在她腦海裏。
“……我的孩子,你想好了嗎?”
雲箏在心裏低聲道:“您說的都是真的?我跟謝東籬,真的是一對?”
“千真萬確。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聲音斬釘截鐵說道,顯露幾分金屬鏗鏘之聲,好像是它的本音,但是更加誘惑,就如同可以讀懂人心的魔鬼,擊中雲箏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可是……他都不記得了!他心裏眼裏隻有那個元盈袖!”雲箏氣鼓鼓地在心裏埋怨謝東籬,“而且……”她咬了咬唇,在心裏悄聲說:“過了這麽久,數度輪回轉世,我也曾經看上別人,他知道嗎?”
那聲音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才是一對,那個盈袖,不該出現在這裏,更不該跟他在一起。”
雲箏點了點頭,十分讚同這個聲音:“您說得對,她確實不該跟他在一起,但是,她已經嫁給他了,我該怎麽辦?而且,夏凡讓我對付他,可是我不想啊,我隻想對付盈袖……”
那聲音半晌沒有說話。
雲箏又等了一會兒,才悄聲問道:“……您還在嗎?”
那聲音“嗯”了一聲,最後說:“夏凡說的也有道理,你就聽他的吧。——如果你能將他帶來,讓我跟他好好說道說道,說不定他就能回心轉意了。”
“真的?!”雲箏喜笑顏開,雖然閉著眼睛,但是臉上還是綻出笑顏,“您真的能說服他回心轉意嗎?!”
“就算不能,隻要你帶他過來,我就能抹去他的記憶,甚至能重新將你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記憶塞到他腦子裏。”那聲音說到最後,已經不由自主帶了幾分猙獰。
但是雲箏完全沒有感覺到,她隻是驚訝滿滿:“您能抹去他的記憶?!這麽厲害!那您是不是能把我以前的事也從他的記憶裏抹去?”
隻要能讓謝東籬忘記盈袖,忘記雲箏以前做過的那些事,他們肯定能回到最初。
那聲音乾乾地笑了兩聲,道:“你先把他引來再說。”
雲箏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話,發現那聲音已經再也沒出現了。
她從冥想中醒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左手腕裏麵的紫琉璃殘瓣,發現那東西完全處於假死狀態,一點氣息都沒有,根本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你還是不甘心吧?嗬嗬……”雲箏舉起左手腕裏,看著白皙肌膚底下那一抹淡紫色森然笑道,“等她消失了,你自然就是我的。”
……
深夜的長興侯府裏,慕容長青從睡夢中醒來,撂開帳簾看了看窗外黑黢黢的夜色,歎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黑暗中,他靠坐在床頭,抱著胳膊,手指無意識地撚動,很想夾一支煙。兜兜轉轉這麽多年,他這個習慣依然改不了。
慕容長青眯了眯眼,沒想到過了這麽久,他是還沒有能回去。
因為它還在他們頭頂,不將它徹底摧毀,他們誰都回不去,也沒有未來。
當年他就知道他們的成功隻是暫時的……
“布衣中,問英雄。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官塚,一場殘夢……”
慕容長青哼著小曲,從床上起身,伸出胳膊伸了個懶腰。
走到屏風後穿上夜行衣,他從窗子裏掠了出去,往謝家大宅那邊行去。
……
謝東籬晚上也沒有睡著。
他想著那天在高台上感受到的那股奇特的波動,心神有些恍惚。
那股波動他很熟悉,但卻不知道自己為何那麽熟悉,或者他不願意去回想那種熟悉。
那是一種拚儘全力也要逃離的感覺。
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袖袖。
謝東籬回手,將盈袖緊緊抱在懷裏,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盈袖在睡夢中嘟噥兩聲,在他懷裏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並沒有醒。
黑暗中,謝東籬的目光落在盈袖麵上,溫柔得如同夏夜的晚風,令人沉醉。
他伸出手,輕撫著她柔嫩的麵頰,用手描畫著她臉部的輪廓,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刻在心裏,擔心自己有一天會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