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恪半張著的嘴角一僵。
姰暖眸色微暗,粉白唇瓣如折痕花瓣,不畏不懼地與江四爺對視著。
“你走的時候,說會讓人接我。”
江四爺唇畔涼扯,笑不入眼。
“爺沒派人去接?你人呢?”
“我...”她跑了。
江四爺冷眉冷眼,“滿城的尋人啟事你也瞧不見?難不成來認的人太多,你號兒才排到了今天?”
這句冷嘲熱諷,姰暖無從辯解。
她指甲都掐進了掌心裏,卷密睫羽顫了顫,淚珠不經意間掉了下來。
“我...”
江四爺當然知道,她起先本就是故意躲著,之後更是不想認。
他雖是剛剛執掌淮省,入駐洪城。
但要找個人,還不至於鬨得滿城風雨了還找不到。
他花了幾分心思了,也給夠了她臉麵,擺下了台階。
她自己不來,他還要強人所難將人綁回來?
江四爺孤冷眉眼淡下來,單手插入褲兜。
“以為爺是什麽人?”
這話落在別人耳朵裏,儼然就是一句反問,‘以為你又是什麽人’
眼見小姑娘都委屈哭了。
杜審張了張嘴,“那個,要麽進去再說...”
姰恪比他急。
他急的錯步上前,護住自己妹妹,壯著膽子同江四爺對峙。
“四爺貴人事多,日理萬機,自然同我們這等平頭老百姓不同。”
“可事已至此,總不能全怪我妹妹不懂事。”
“這歸根究底,別說她一個還在念書的小姑娘,換了誰家大姑娘攤上這等事兒,不得驚慌失措怕的亂了分寸?這女子清白名聲可重過性命,豈能不害怕不慎重不慌神的...”
“真看那麽重,就該早點兒來認了,爺可說不管她了?”
他江升從不是那種不擔當的。
既要她,那肯定會管她。
江四爺語氣慢條斯理,音調低平,視線始終淡淡凝著眉目垂斂的姰暖。
小姑娘白淨的麵龐淌著淚,若梨花帶雨般,素麗乖軟的可人。
偏偏哭的沒聲沒息,委屈也都揉在一團雲棉裏似的。
叫人看的胸悶。
姰恪噎了噎,咽下口鬱氣。
心知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們兄妹隻有低身恭順的份兒。
於是順勢接著話兒,“四爺既說管了,那您看,這事兒該怎麽辦?暖暖的肚子,可等不得了...”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在場所有人。
一個不經意間一直被忽略的重點。
十幾雙視線,齊刷刷盯向姰暖纖細的腰身兒。
目光如炬。
姰暖墨洗了般的烏黑瞳珠晃了晃,一隻素白小手兒,下意識拽住天藍色小衫的下擺,遮住腰腹。
她漲紅著臉,眼神倉惶無措看著江四爺,透了兩分怯意三分複雜。
先前文管事那番質疑羞辱的話猶言在耳。
時隔近兩月,他若是不想擔這份責任。
她的確也沒法證明,孩子的父親就是他。
若非不得已。
她也不願意尋上門來,自取其辱。
倘若江四爺他不認,那她大不了...
“項衝。”
立在江四爺身側的項衝一愣,忙收回視線,低低應聲,“四爺。”
“給她先安置個院子。”
江四爺輕描淡寫了一句,沒再看姰家兄妹,自顧提腳離開。
他軍靴包裹的修長小腿,路過地上淺青墨畫的油紙傘,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傘沿拎起,撈住傘柄撐舉,徑自踏進雨幕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姰暖滯怔僵立。
眾人麵麵相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