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恪輕瞥了眼江四爺,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扯唇笑了一下,點點頭,手壓在藥箱上,溫聲解釋。
“暖暖月份淺,反應有些大,加之天兒又悶熱,就胃口更是不好了,我買了些她愛吃的零嘴,給她送來,順便替她看看脈象。”
“噢~”
杜審笑了一聲,眼尾往江四爺臉上看去,嘴裏應著:
“還得是姰大夫啊,姰大夫真是個好兄長...”
江四爺視線在姰恪的藥箱上落了落,眼簾微動,沒說什麽,徑自抬腳走了。
項衝跟上他腳步,與姰恪擦肩而過時,麵無表情地點頭示意。
杜審也就沒再繼續跟姰恪寒暄,拍了拍他肩。
“有正事兒忙,就不跟你聊了,回頭閒下來了再續啊,你忙著。”
姰恪立在原地,目送三人軍裝筆挺的背影先後走遠,然後轉頭去了韶雲閣。
他本以為這個時辰,姰暖在午歇,趁著醫館裏沒什麽人,他才特意跑過來看看她,順便替她把個脈。
誰知一進院子,就瞧見滿院的人。
粗略一過,有十四五個。
看年齡和衣著打扮,應該都是帥府裏管事兒的。
這幫人聚在這兒乾什麽?
姰恪揣著一肚子的疑問,繞著邊兒台階,準備進屋。
立在最前頭的齊管事,眼尖的認出他,忙賠著笑躬了躬身。
“姰大夫,來看夫人啊。”
姰恪腳下險些踩空,掉轉頭盯他一眼,喃喃著啊了一聲。
他是稱呼暖暖‘夫人’了?
堂屋裏很快迎出人來,臉熟的小丫鬟碧珠撩著竹簾等他進,杏眼兒清亮細聲開口。
“姰大夫快請,夫人等您呢。”
“啊,好...”
姰恪沒再搭理院裏的人,忙抬腳邁進門欄。
進屋就見姰暖坐在南窗下的圍椅上,手裏正捧著本賬本似的冊子,纖眉擰著看的認真。
他將肩頭藥箱摘下來擱在桌上,取出放在裏頭的一包子話梅酸杏蜜乾果,走上前擱在姰暖手邊兒的桌幾上,這才低聲說話。
“怎麽他們都喊你夫人了?暖暖,你這是...在立規矩?”
百善堂在洪城已經三十多年了。
姰恪和姰暖是在洪城土生土長的。
姰恪子承父業後,醫術也在洪城數的上一二,時常被請去那些個富紳大戶家看診。
他偶爾有碰著過,大戶人家後宅裏出事兒的場麵。
那些當家主母的,最愛端架子立規矩。
那場麵,跟今天姰暖這院子裏的,差不多。
姰暖聞言抬眼看他,合上手裏賬本,彎唇笑了笑。
“哥哥說什麽?什麽立規矩?沒有,我在看賬呢,有不懂的地方,喊他們來問問。”
看賬?
需要大正午的,讓一院子的人立著等?
姰恪嘴唇嚅動了一下,倒是沒把話說出來。
他在一旁位子上坐下,探手給姰暖把脈,一邊輕聲念叨她。
“也不知道那江四爺是什麽心思,這讓你管賬了。”
“但是哥跟你說,你這會兒雖然是住在了府裏,但他始終還沒個交代給我們呢,我看他對你肚子裏這孩子,也不是多熱切。”
“暖暖,千萬不能急功近利,先別擺什麽主子譜兒,你先摸清江四爺怎麽打算的。”
“你既然要讓孩子父母雙全,安樂長大。”
“那你也想好,好好跟江四爺過日子了?想好怎麽籠絡江四爺的心了?”
“那種位高權重的男人,可不缺女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
“你要決定了,就別再耽擱了。”
這些話,姰恪每次來都要說一遍。
姰暖早都聽的滾瓜爛熟了。
她輕撫平坦的腹部,烏澄眸光跳躍著,微微點頭。
“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