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大帥清晰記得,她頭上也已經生出白發,每天都要拔掉幾根。
最近實在拔不過來了。
每日梳頭的時候,都要費很大的功夫,將那些稀疏的白發掩進深處,確保表麵再也看不見。
這其實還很孩子氣。
兩個人在一起過了快三十年,都是做了祖父母的人。
竟然還因為鬨脾氣,就要帶著孩子們離家出走。
江大帥心裏又苦澀又好笑。
但也知道,是自己做錯在先。
他語氣謙卑,“夫人最近是挺累,準備過去住多久?”
大帥夫人對著鏡子挑了挑鬢發,沒搭理他。
江大帥往前挪了兩步,偏著頭看她臉色。
“也不急,家裏的事都有司叔安排,夫人放心,等夫人歇夠了,我再去接夫人回來。”
大帥夫人斂目淡淡嗯了聲,又翻開妝匣子,精心挑選了支寶石發簪。
江大帥看她愛答不理的,吞吐了一番,也沒再找到合適的話說。
他就立在旁邊,看著大帥夫人梳妝打扮。
直到榮媽進來收拾行李。
見到大帥這副眼巴巴望著夫人的模樣,也是又無語又想笑。
很快,姰暖那邊也收拾好了,過來請大帥夫人下樓。
於是,江大帥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大帥夫人帶了兒媳婦兒和孫子離開,還親自送到了庭院裏。
兩輛洋車開出前庭,消失在視線裏時,江大帥是愁腸百結的。
他很想跟夫人好好解釋一下,但的確又沒什麽好解釋的。
他這個人,罵人還行,但向來不怎麽會甜言蜜語哄女人。
但可以預料,夫人這次定是氣狠了。
怕是輕易不會原諒他。
司叔和張副官眼瞅著大帥唉聲嘆氣,耷拉著臉轉身回了主樓。
兩人對視一眼,憋著大氣也不敢出聲。
——
姰暖陪著大帥夫人在城東宅子住下。
七八天來,大帥夫人每日早起早睡,吃的好玩兒得好,不是帶著兩個小孩兒逛園子逗狗,就是招呼姰暖和柏溪榮媽一起搓麻將。33qxs.m
第九天,席盈也跑過來串門子,這一串就不走了,也跟著住下來。
最後席夫人也找過來,三不五時地跟著留宿。
城東宅子這番天地裏,一幫女人孩子不問世事樂不思蜀。
另一邊的江公館,卻是越來越冷清。
蘇婉欣出院後,搬了回來,但她身體很不好,又在月子裏,沒法照顧孩子。
照顧孩子的重任,就落在了方怡身上。
兩個人本來就不對眼,現在又因為一個孩子,時不時的私底下鬨分歧。
家宅裏頭本來就是女人的天下。
如今管事的主母不在,連姰暖和席夫人母女都走了,那隻剩下兩個姨太太,每天鞋裏瑣碎得簡直有點亂套。
司叔很頭疼。
偏偏大帥這些天心情不好,偶爾還宿在軍政府不回來。
有些事兒他就不敢往上稟,怕觸黴頭。
就這麽拖著拖著,出了不大不小的亂子。
未足滿月的小孩子,不明不白就開始鬨病,腹瀉哭鬨,整個冷清空曠的主樓裏每日每日隻剩孩子的哭聲。
因為這件事,蘇婉欣和方怡之間又發生了爭吵。
司叔急躁不安,一頭的汗。
一邊安排人去請姰恪來,一邊安排副官去軍政府稟給江大帥。
江大帥趕回來的時候,一進前廳就聽見‘哇哇哇’的哭鬨聲。
他緊緊皺眉,朝司叔和姰恪發脾氣。
“這是又哭什麽?哭哭哭,怎麽那麽能哭?!到底哪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