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很喜歡夫人,從娶到那個如花似玉的嬌美可人那天起,就很喜歡。
後來這許多年,他一直跟夫人感情甚篤,甚至空晾了三房姨太太。
但萬萬想不到,老了老了,兩人又因為一點子小事而生疏。
離家大半個月了無音訊,這是一輩子都沒有過的事。
她那麽嫻雅大方的人,原來鬨再大的脾氣,都是兩三天就過,提都不再提的。
這次,他不過是有心想要保留那點血脈,到底是他江家的兒孫。
她怎麽會因為這點子小事就上綱上線。
他真想不通……
“大帥,軍醫院到了。”
張副官小心提醒,打斷了江大帥的思緒。
江大帥瞥了眼車窗外,看到軍醫院門口裏裏外外,已經停了不下七八輛車。
張副官,“大概軍中很多人聽到這個噩耗,都來送蘇參領一程,大家都已經提前到了。”
江大帥眉頭緊擰,頓時越發心浮氣躁。
都是些表麵功夫,人活著的時候,不見他們怎麽探望。
人死了,來裝模作樣的維係最後一點臉麵。
他煩的不想應付,乾脆擺了下手。
“調頭,去城東。”
張副官愣住,“城,城東?”
江大帥冷冷剮了他一眼。
張副官頓時醍醐灌頂,連忙調轉車頭。
後麵江豐的車上,他的副官不禁納悶兒回頭。
“大爺,大帥的車到了軍醫院外,突然又調頭走了,…我們,還進去嗎?”
江豐麵無波瀾,“進。”
怎麽不進?
他當然要去送蘇龔最後一程。
江左之戰,要不是這老家夥的功勞,江戟那蠢東西早死在他手裏了,哪還拖拉到現在,用得著讓江升給解決。
不止是蘇龔,還有江戟留下的那個沒用的孽種。
是時候該著手,讓他們父子團聚了。
——
時值傍晚,江大帥的車停在江四爺的城東宅子外的街口。
他在車上坐了許久,才猶猶豫豫著推開車門。
站定腳步,扯了扯身上軍裝褂子,江大帥挺胸抬頭,朝宅子正門走去。
張副官跟在他身後,見宅門外站崗的親兵轉身要進去傳話,連忙快走幾步將人攔住。
“不用通傳,大帥又不是外人!”
兩個親兵對視一眼,老老實實站著沒動。
“是,大帥,張副官,請。”
江大帥就這麽帶著張副官,負著手光明正大的進了院門。
走到三進跨門裏,他收回四下打量的視線,鼻腔裏哼笑了一聲,轉頭跟張副官說。
“兔崽子,比老子還會享受,這宅子修葺下來,得花了不少錢吧?”
張副官賠著笑,也不敢多嘴。
江大帥自顧自不悅的嘀咕,“一準兒是貪汙受賄,從他媽金礦上掏了不少好處。”
“真是財大氣粗了,連他娘都跟著腰杆兒硬起來,還跟老子鬨冷子不回家,娘倆沒一個省油的燈……”
張副官額頭開始冒汗。
想著勸勸大帥,既然都低下頭親自來了,能不能就別逞能,再過那檔子嘴癮了?
有意思嗎?
江大帥還在咕咕噥噥,“也他媽不想想,這點子家當,還不都是從老子兜裏掏走的?”
“一個個都翅膀硬了……”
“父親!”兀然冒出來的一道輕柔語聲。
江大帥嚇得舌頭一打結兒,後麵的話全咽了回去。
他看著快步迎出來的姰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抬頭揚頜立在了院子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