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回(2 / 2)







他想說句“從某人那裏聽來的”,但又沒有把握,隻怕說出來會露餡兒,便默默地將話咽了下去。

“那一日,王爺在何處?”趙昱語氣依舊淡淡的,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言表的壓迫感。

“那日我在……”沈仁甫下意識想要回答他,反應過來之後打了個哈哈:“侯爺,你這難道是在審問我?”

該死的,趙昱這樣冷肅著臉一問,他竟然下意識想順著趙昱的話回答,好險!

等趙昱走了,他得儘快去和林樹蓬商量一下對策。

“不敢。”趙昱收回目光。

李蘅掐了掐手心,暗道一聲可惜,沈仁甫險些就說出實話了,隻差一丁點而已。

看得出來,沈仁甫目光閃爍,心虛,不敢正麵答話,此人確實有問題。

沈仁甫正要找個話題,將這件事帶過去,外麵忽然傳來哭叫聲。

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沈肆頓時來了精神,一下坐直了身子,扭頭朝外望去。

李蘅和趙昱也齊齊轉頭,看向門口。

“真聒噪,一點規矩都沒有。”沈仁甫皺著眉頭吩咐自己的隨從:“出去看看,出什麽事了。”

守在門口的隨從轉身走了出去。

緊接著便聽外麵婢女哭著喊:“不好了,主院出大事兒了,王爺,您快去看看吧!”

外麵的婢女顯然是急急忙忙跑來的,語氣急促,帶著哭腔。

“進來說話!”

沈仁甫豁然起身。

他那隨從帶著婢女一起進了花廳。

婢女一進來便跪在了地上,哭著道:“王爺,主院塌了,王妃娘娘被埋在下麵了……”

“什麽?”沈仁甫大驚失色。

倒不是他有多疼關氏,也不是他和關氏有多恩愛,是因為關氏背後有一整個關家,真要是出了什麽事,他沒法和關家交代。

沈肆看向李蘅。

李蘅先怔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看趙昱。

廣陽王妃……不就是上次要和林嫿一起,將她引到下人房,想要推倒下人房將她砸死的關氏嗎?

眼下,關氏被壓在牆下麵了?這是惡有惡報?天老爺有眼?

趙昱抬起漆黑的眸子看她。

李蘅意識到自己還在和趙昱生氣呢,便又收回了目光。

沈肆將一切看在眼中,目光掃過趙昱,眼底藏著殺意。

“王妃娘娘聽說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來了,王爺您也在前麵招待,便吩咐奴婢們給她重新裝扮,好到前麵來招待貴客。”那婢女哭著道:“奴婢隻是到外麵取晾繩上的衣裳,一件衣裳還沒有拿下來,便聽身後一聲巨響,奴婢回頭一看,房子居然塌了!”

她心有餘悸,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她要是晚出來一步,恐怕這會兒已經沒命了,這一次死裏逃生可不將她嚇壞了?

“怎麽會?”沈仁甫找回了一些神思:“主院每年都找人整修,怎麽可能說塌就塌?趕緊去,去救人!王妃身邊還有兩個婢女保護,應該不會有事的!”

他這話與其說是在吩咐別人,不如說是在寬慰自己。

關氏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對自己也保護得很周密。關氏身邊有兩個從娘家帶來的婢女,都是會功夫的,平日將關氏照顧得很好。

可以說,關氏不點頭,誰都休想進主院的門。哪怕是他要強行進門,也得先掂量掂量。

沈肆睥睨著沈仁甫,眸底隱著冷笑,他知道沈仁甫心中所想,關氏防備確實嚴密,出入也很謹慎,他很難找到直接對關氏出手的機會,不得不承認,關氏身邊的人確實很厲害。

這一次出手,他耗費了巨大的心力,花了許多的時間,才能一擊即中。

上一回,他親自去請李蘅登門赴宴,卻不想關氏聯合林嫿想要李蘅的命,兩個人一起對李蘅出手,這件事給了他靈感。他乾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於是便有了今日,關氏被砸在牆下的事。

他吩咐的,都是靠得住的人。關氏被這樣一砸,活著的可能性應該不大了。

他此舉,既報了自己親娘的仇,也給李蘅當初險些被關氏t害死報了仇。

真是快哉。

“王爺,那咱們快些過去吧!”那婢女催促沈仁甫。

沈仁甫硬生往外走:“這就去。”

李蘅和趙昱一起站起身來。

“那……我們也告辭了。”李蘅朝沈肆開口。

原本是來給沈肆慶祝生辰的,可今日出了這樣的事,他們總不好再留下來。

“姐姐也去看看吧。”沈肆熱情相邀。

他耗費了那麽多的心血,李蘅要是連關氏的屍體都沒有看到,豈不可惜?

“這……”李蘅遲疑:“可以嗎?”

其實,她挺想去看看這個熱鬨的。畢竟,關氏當初可是想用這種方法將她害死的,如今算是惡有惡報了。

但不知,如果去看熱鬨,會不會對她父親的事情造成什麽不好或是不順?她下意識想征求趙昱的意見,又想起來自己還在生氣,便收回了看向趙昱的目光。

趙昱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頷首道:“去看看,或許我能幫得上的。”

李蘅瞧他端肅矜貴,心中暗暗好笑,趙昱生就是一副正經人的模樣,連看熱鬨都說得這樣冠冕堂皇。

沈肆很快便帶著他們二人到了廣陽王府主院處。

“這……”李蘅站在院門口,看到裏麵一片狼藉,不由睜大了眼睛:“五間瓦房,一起倒了嗎?”

眼前的情形,可比那日下人房倒塌要淒慘多了,首先地方便要寬闊上許多,入目皆是殘垣斷壁。看這些青磚都還沒有風化,說明這房子時間並不久,怎麽會五間一起塌了?

“這裏,這裏就是臥室!”沈仁甫在一片廢墟當中,指著一個地方:“扒這裏,快扒開!來本,去請太醫來,就說廣陽王府王妃有急症。”

“是。”

隨從小廝一溜小跑去了。

沈肆雙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情景,琥珀色的眸子甚至有著欣賞和享受。

關氏活不成了,他這仇也算是報了一半了。

李蘅伸著脖子,好奇地看那些人在廢墟之中搜尋著。

隻有趙昱站在那處,身姿挺拔,一動不動。寒風襲來,吹動他身上的薄銀鼠皮披風,墨色襴衫衣擺隨風輕翻。

李蘅被風一吹,抱著自己打了個寒戰。她也不管冷不冷,還在往前走,想看得清楚。

趙昱皺眉,似乎嘆了口氣,解了身上的披風走上前去,披在她身上。

李蘅察覺到身上一沉,周身一暖,轉頭便看到趙昱麵色平靜,垂眸替她係著披風帶子。

她如畫的眉眼彎了彎,好吧,她承認,趙昱是比從前體貼了一些。

沈肆見此情景,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陰翳。

“是王妃娘娘,找到了!”

有人驚喜地喊了一聲。

緊接著,一眾人都圍上去幫忙。

李蘅想過去看,趙昱拉住了她。

李蘅回頭看他,他對著李蘅搖了搖頭:“別去,你會害怕。”

很快,關氏被眾人廢墟之中挖了出來,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您快醒醒……”報信的婢女哭著撲上去,口中呼喚。

圍在邊上的幾個婢女都紛紛哭起來,她們都是關氏的人,關氏真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他們隻有被發賣的份兒。

“讓一讓,王爺來了。”

有人嗬斥了一聲,幾個婢女連忙讓開了。

沈仁甫一頭的官司,蹲下身去手摸在關氏脈門處。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看,沒有人敢詢問。

“怎麽樣?”沈肆探頭問了一句:“還活著嗎?”

他這樣一問,眾人都不由轉頭看他。

廣陽王府的下人看到是沈肆問的,頓時都收回了目光,見怪不怪。他們私底下都叫沈肆“祖宗”,從這“祖宗”回來那一日起,整個王府就沒消停過,成日裏和王爺王妃作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王妃真要是死了,沈肆應該會很高興。

“還有一些脈搏,太醫怎麽還沒來?”沈仁甫一喜,轉頭厲聲詢問。

“小的這就去催。”有小廝跑了出去。

沈肆看著關氏的奄奄一息的模樣冷笑,這樣讓她受儘折磨再死也好,真要是一下子砸死了,反而便宜了關氏,畢竟他娘當初可是吃儘了苦頭。

趙昱拉著李蘅站得遠遠的,不讓她近看關氏。李蘅正盤算著到底要不要看一眼,眼角餘光掃到有人從遠處來了。

“子雅來了。”

她提醒趙昱。

趙昱朝子雅望去。

“侯爺,侯夫人。”子雅上前行禮。

“何事?”趙昱詢問。

子雅早上近前,抬手放在臉頰邊示意趙昱。

趙昱附耳過去,子雅便低聲耳語。

李蘅見子雅遮遮掩掩的,頗覺無趣,掙紮著便要抽回自己被趙昱牢牢握著的手腕,她正巧趁此機會去看看關氏到底什麽情形。

反正,沈仁甫說關氏還沒死,能可怕到哪裏去?

趙昱將她拽了回來,貼在她耳畔同她道:“林樹蓬在徽州私采鐵礦,我欲親自查探,正巧借此機會去一趟邊關,查探嶽父之事,你和我一同前往。”

群狼環伺,李蘅一個人留在上京定然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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