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回(2 / 2)







“我是為他好!”韓氏捶地。

“嗐,老夫人也知道,男女情愛,一旦陷進去了,便很難抽身而出。”惠嬤嬤道:“奴婢和老夫人,都是自年少時來的,哪裏不懂這個道理?”

“可我是他娘。他怎麽能娶了妻就忘了娘?”韓氏不甘心。

明明,她才應該是趙昱最在意的人。

惠嬤嬤還要再勸,衙門內忽然走出一行人來。

“老夫人,府尹大人出來了,您快起來。”

她連忙攙扶韓氏。

韓氏聞言,連忙起身。

“老夫人,您這是怎麽弄的?我看看。”上京府尹劉勝輝瞧見韓氏額頭上見了血,連忙上前關切地查看。

“不小心摔的,沒有大礙。”韓氏抬手擋著額頭處的傷:“有勞劉大人關心了,我去醫館包紮一下便可。”

她不能壞了趙昱的名聲。趙昱身居高位,萬眾矚目,也是眾矢之的。倘若今日的事情傳出去,定然會對趙昱官聲有損。

她不能讓別人有詬病趙昱的借口。

“老夫人當真無礙?”劉勝輝還是不放心。

“無礙無礙。”韓氏笑著朝他點點頭:“我先去醫館。”

她說著,捂著額頭上了馬車。

惠嬤嬤要照顧她,也跟了上去。

“老夫人,奴婢先替您擦一擦。”惠嬤嬤擔心她的傷,抬手去拉開她遮著額頭的手。

韓氏卻好似感覺不到痛了一般,抓住她的手,失魂落魄地問:“怎麽才能讓承晢回頭?”

她心慌極了。

不,她絕不能沒有趙昱。

可是,趙昱和她斷絕了,怎麽會這樣?

惠嬤嬤猶豫了一下道:“奴婢有句話,說了老夫人別生氣。眼下這情形,王爺實在是太在意王妃娘娘了。老夫人若是想和王爺和好,就得先給王妃娘娘賠罪,讓王妃娘娘回到王爺身邊。隻要王妃娘娘點了頭,王爺他自然……”

她一輩子就跟著韓氏了,對韓氏自然是忠心耿耿。

韓氏和李蘅之間,她最初自然是向著韓氏的。但李蘅離府之後,她慢慢地發現,李蘅其實是很好的。

今日這件事,她旁觀者清。趙昱很明顯被韓氏傷透了心,才不想與韓氏再有瓜葛。

“你讓我去和李蘅賠罪?”韓氏抬眼定定地看著她:“那我還不如方才一頭撞死。”

她去和李蘅低頭?笑話!

她是長輩,李蘅是晚輩。她怎麽可能給晚輩賠罪?何況這個人還是她最不喜歡的李蘅。

惠嬤嬤在心裏嘆了口氣,搖搖頭不再多言。她不勸,老夫人應當也堅持不了多久。

王爺有一兩個月不回家,真做到不和老夫人見麵,到時候老夫人自然就妥協了。

西洲館門前,熱鬨非凡。

雖說這裏頭有小倌兒,說是為女兒家解悶用的。但來這裏的人,居然是男子較多。

趙昱站在大路對麵,看著西洲館門前人來人往,多數都戴著帷帽。

“王爺。”子舒低聲提醒道:“王妃娘娘就在西洲館裏麵。”

他以為,他家主子是不確定人到底在不在裏麵,才好心提醒。

殊不知,趙昱是在思量,等會兒見了李蘅該如何。

他盯著對麵那人來人往t的門樓,一時竟有些不敢邁步。

“走吧。”

半晌,他接過子舒準備好的帷帽戴上,率先往對麵而去。

“爺,來了。”

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倌兒迎了上來,伸手便要挽住趙昱的手臂。

趙昱下意識躲到一側,厭惡地瞥了那小倌兒一眼。

“我們爺是來找人的,你不必招待。”子舒連忙上前解圍。

能來他們這裏玩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主,那小倌兒不敢造次,迎著下一個人去了。

“爺找哪位?”

女掌櫃迎了上來。

子舒將沈肆和李蘅的模樣大致說了。

女掌櫃笑道:“是大長公主他們那幾位吧?”

子舒回頭看趙昱。

趙昱頷首:“是。”

元宸帝駕崩之後,安隆帝即位。安隆帝稱劉雅箐為“皇姑母”。劉雅箐便從長公主晉升為“大長公主”。

上京太平下來之後,劉雅箐又故態複萌了,整日吃喝玩樂,夜不歸宿。

女掌櫃不留痕跡地多看了他一眼。這男子雖然戴著帷帽,但隻看身形和聽聲音,她仍然能察覺到,這等的氣度之人,絕非凡夫俗子。

她小心地引著趙昱上了二樓。

走到天字甲號房門前,女掌櫃正要敲門,趙昱突然攔住了她。

“且慢。”

女掌櫃回頭看他:“客官還有何吩咐?”

趙昱指了指一側:“他們是做什麽的?”

門邊,排著一排男子,個個戴著帷帽,手持長劍,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這個啊?”女掌櫃笑起來:“這是大長公主為裏麵的女客預備的生辰賀禮。他們等會兒要進去為那位女客舞劍。”

趙昱皺眉,不曾言語。

女掌櫃看不到他的神情,隻能胡亂揣著他的心思,笑著解釋道:“客官請放心,他們用的這些劍,都是沒有開刃的。而且特別輕,根本當不了武器,會有安全隱患。要是真劍,官府也不會讓我們用的。”

她猜,眼前這位客人是擔心裏麵那些客人的安全。

“裏麵除了大長公主,還有幾位女客?”趙昱詢問。

他此時才想起,他竟然不記得李蘅的生辰。

他虧欠她良多。

“就一位。”女掌櫃道:“我觀那位女客,和大長公主很要好呢。”

“我和他們一起進去。”

趙昱拔了腰間長劍,朝那幾人走去。

子舒跟在後麵驚呆了。主子這是……這是為了讓王妃娘娘回頭,豁出去了?

“啊?”女掌櫃愣了一下:“您……您要一起進去?這不太好吧……”

她看得出來,這位客人拔出來的可是真家夥。這要是將人放進去,出了什麽事,她可擔待不起啊。

子舒此時才回過神來,上前笑道:“掌櫃的不必憂心,裏麵那位女客是我家夫人,我家主子要給夫人一個驚喜呢。”

他本就很擅長和人打交道。沒有戴帷帽又讓人放鬆警惕,長相上佳,一開口麵上便帶著笑意,很和善的樣子。

女掌櫃的警惕心一下就下去了,笑著道:“這位郎君還怪有心的,那好,等會兒你們一起進去。不過,我的這些人都是練過的,我可以讓他們儘量順著你的動作,但是,很有難度。”

“不必。”趙昱拒了,他抬了抬手。

子舒推開了門。

上房內,暖香融融,琴聲悅耳。

“蘅兒,來。”劉雅箐語調裏帶著醉意,頗為豪邁:“我再敬你一杯,恭賀你終於和離。以後,這上京的兒郎們,你看上哪一個就和我說,我幫你保媒。”

她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嗯,好。”李蘅一手托腮,小臉酡紅,眯著眸子笑嘻嘻地捏著酒盅去和劉雅箐碰杯。

沈肆也吃了酒,麵上見了紅,卻沒有醉意。

聽聞李蘅二人此言,不由望著李蘅,目露思量。李蘅沒有拒絕,是不是就有再嫁的心思?

他正思量間,一行人仗劍而入,列於三人跟前。

趙昱身形高大挺拔,站在最中間的位置。他衣裳又與旁人不同,惹眼得很。

沈肆幾乎第一時間便留意到趙昱。他皺眉打量,心中思索。趙昱是個心高氣傲的,當不會自降身份,和這些小倌兒一起舞劍給他們取樂。眼前這人,應當隻是身形和趙昱很像。

“蘅兒,你看,這個不錯。”劉雅箐指著趙昱,連連戳李蘅看。

李蘅迷蒙著眸子朝趙昱看過去。

她看了一眼,怔了一下,纖長的睫毛好似小扇子一般扇了扇:“趙昱?”

果酒雖不烈,但吃多了也會迷糊。李蘅太久沒有吃果酒,也是貪杯,一下便吃得有些醉了。但即使醉了,她還是認得趙昱。

趙昱見她一眼便認出自己來,心不由跳了跳。

樂聲響起。

趙昱並不會這種跟著音樂舞劍,便將一套劍法放慢了速度舞起來。

而那些小倌兒,卻都隻會按照音樂擺動作。這些人如何能比得趙昱?一個個都淪為趙昱的陪襯。

一曲終了。

趙昱抬起劍,挑去了自己的帷帽。

“趙昱!”

沈肆豁然起身。

他後來便一直在懷疑,眼前這人就是趙昱。因為那把劍,和趙昱的劍十分相似。且看他舞劍的動作,簡直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但他又不敢肯定,因為他之前沒有留意過趙昱的劍,也不信趙昱會自降身份至此。

此刻,見到趙昱露出真容,心中當真懊惱不已。

他好容易將姐姐請出來,竟然讓趙昱出了一把風頭。趙昱真是陰險!

“趙昱?”李蘅酒至半酣,一手托腮醉眼蒙矓:“你來做什麽?”

趙昱將長劍歸鞘,注視著她:“今日你生辰,我來給你助興。”

“醉了,我真的醉了……”劉雅箐使勁兒揉了揉眼睛:“趙昱,趙昱怎麽可能開竅,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李蘅兩手抱著腦袋:“我也醉了,我要回家……”

“我正是來接你回家的。”趙昱緩步上前。

“不用你。”沈肆上前攔著他:“姐姐,我送你回家。”

趙昱不理會她,隻朝李蘅伸出手:“來。”

“姐姐,我送你。”沈肆也朝李蘅伸出手去。

李蘅看著眼前的兩隻手,有些遲鈍地抬起頭,轉了轉水光瀲灩的眸子,偏頭看眼前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