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肆收拾藥箱,起身:“當醫生,也不一定救得了想救的人。”</P>
宋昭臉上的表情消失,看他堅韌挺拔的背影,莫名透出落寞。</P>
他想起了那場車禍嗎?</P>
她不知道,一個十七八的少年,眼睜睜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麵前,是怎樣的絕望。</P>
隻記得,當她看見那兩具,白布蓋起來的屍體,聽著江水咆哮,有那麼一瞬間,她的靈魂從大橋一躍而下,消失在了滔滔江水之中。</P>
這是他們之間,無法跨越,卻又讓她偏執到底的鴻溝。</P>
辦公室。</P>
宋昭搖搖頭,將少年的背影甩出腦海。</P>
翻開辦公桌上的文件,仔細審查,最近宋氏的文件堆積如山,每天夠的忙。</P>
頃刻,宋昭倏地擰緊眉心。</P>
打內線叫張睿進來,宋昭“啪”地將文件扔出去,沉著臉問:“這文件是哪個傻逼負責的?”</P>
張睿誠惶誠恐:“出什麼問題了?宋董?”</P>
他一個總助,也很忙,很多文件都是由下麵的助理整理好,直接交給宋昭簽字。</P>
“將億寫成萬,這種低級的錯誤也能犯!還是說,宋氏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改行成了慈善機構?!”宋昭氣得心臟病快爆發。</P>
這兩天,她本就莫名煩躁,下屬乾的蠢事,唰地一下,將她的火氣儘數爆了出來。</P>
“哪個腦癱招進來的傻子!”</P>
張睿看了文件,當即頭皮一麻:“這、這份文件,是總裁辦那邊,新來的助理負責的。”</P>
宋昭想也沒想:“讓他滾!”</P>
這算重大失誤了,不敢想,她要是簽了字,會造成怎樣的後果!</P>
張睿神色糾結:“……那是您表哥。”</P>
宋昭深深吸一口氣,盯著他:“你說誰?”</P>
張睿:“您表哥楊曜,馬上畢業了,楊總將他安排到宋氏實習。”</P>
宋昭臉色沉得快滴出水:“這種事,為什麼不告訴我?”</P>
整個辦公室,氣壓低得讓人呼吸不過來,張睿大氣不敢出,緊拽文件的手都在發抖,生怕弄出點聲音。</P>
自從前宋董出軌,宋董就十分恨他,更親近太太,而楊總是宋董親舅舅,太太的親弟弟。</P>
所以他先入為主地以為,親舅舅將表哥安排到公司這事兒,是宋董默許的。</P>
畢竟,楊曜入職時,楊總明裡暗裡都在表示,宋董知道這事兒。</P>
作為前宋董的總助,他就算不讚成,也不敢置喙。因為他並不知道,目前宋董對他的信任,到底有多少。</P>
宋昭一眼看出他在想什麼,閉了閉眼,沉聲道:“張助理,我爸生前,你是他的左膀右臂,我知道,一些小事,你有一定的判斷決策權。”</P>
她驀地睜開眼,目光銳利:“但我不是我爸,我不希望再看見你犯這種低級的錯誤。”</P>
老宋一輩子心軟,楊家前些年靠著宋氏,得儘好處,還是她媽硬著心腸,斬斷了與楊家的裙帶來往,不然宋氏,遲早被吸乾血。</P>
張睿低著頭:“是。”</P>
宋昭緩了緩神:“我不是對你苛刻,過去跟著老宋,對張助理的能力有目共睹,我當然信任你,隻是如今的宋氏,就像走鋼絲,容不得任何閃失。”</P>
楊家和陸家,一點失衡都不能有。</P>
舅舅那點兒心思,她怎會不清楚,雖然隻把楊曜安排到一個小小的助理位置,卻能接觸到宋氏很多的合作文件。</P>
可惜,楊曜是個草包。</P>
宋昭一巴掌加一顆糖的效果,十分顯著。</P>
張睿很愧疚,又像打了針雞血:“是我考慮不周,我現在就叫人事辭了楊曜!”</P>
是他太狹隘,宋董這段時間的手段,曆曆在目,如今前宋董人都沒了,又怎會因為出軌的事情,疏遠他。</P>
張睿的效率很高,沒一會兒,楊敬業就衝進辦公室,痛心疾首地哀嚎。</P>
“昭昭為什麼要開除你表哥?你媽媽才走多久,你就不認我這個舅舅了啊?”</P>
宋昭不吃這套:“鴻宇倒閉了嗎?表哥怎麼不去鴻宇?”</P>
鴻宇是楊家的企業,如今楊敬業到了宋氏,楊家留她外公一老頭子坐鎮。</P>
楊敬業眼神閃爍,讓兒子來宋氏,當然是想多一個自己的人,更好操縱啊。</P>
鴻宇近年,不斷走下坡路,宋氏這塊肥肉,他可不能便宜了陸城。</P>
楊敬業理直氣壯:“鴻宇是自家的公司,都知道你表哥是什麼人,哪裡能鍛煉……”</P>
一陣手機震動,突然響起。</P>
宋昭抬手,是個不容拒絕的打斷姿勢。</P>
來電是一串陌生號碼,她懶得聽楊敬業囉嗦,就算是詐騙電話,她也接。</P>
剛接通,宋昭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對麵劈頭蓋臉:“陳肆的家長嗎?我是他班主任,陳肆在學校毆打同學,請馬上來學校來一趟!”</P>
宋昭神色稍凜,撥出張睿的電話,徑直出了辦公室。</P>
“誒——”楊敬業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