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我比他幸運(2 / 2)







“小豆子!”</P>

為什麼要笑?</P>

段小樓大概是在為虞姬的圓滿結局而笑,如果拿程蝶衣的一生當做一部戲,那麼蝶衣的死無疑是戲終之曲。</P>

他笑表示讚美,對於蝶衣這樣藝術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其對戲曲的理解表示讚美,其魄力表示讚美,其生命的高度表示讚美。</P>

他已然把這權當一場戲,人生如戲,死亡不過是一場謝幕,正所謂程蝶衣出戲,段小樓入戲。</P>

在這一刻,段小樓終於讀懂了程蝶衣這個人。</P>

也是自嘲的笑,虞姬永遠是那個不低頭的虞姬,在麵對風風雨雨,從不允許自己的戲上有任何汙點。</P>

而他段小樓從始至終沒能成為楚霸王,他沒向日本人低頭,沒向國.黨低頭,表現的是他的民族氣概,愛國品質。</P>

可他從來沒有愛過這出戲,他隻是想成角兒,他是他,戲是戲。</P>

所以當他固有的價值觀崩壞後,他選擇的是,無奈的盲從,被迫的呼喊著“時代的口號”,高舉著“革.命的旗幟”。</P>

從袁四爺被打倒,到後來在那個動蕩時代被批鬥,他始終不能入戲,不能與戲共存亡,他羞愧的笑,笑自已一生始終隻是個看戲的,而不是個演戲的。</P>

易青怔怔的看著,戲已經結束了,但所有人都還保持著安靜,直到陳愷歌第一個走出來。</P>

“好!過了!”</P>

這一刻,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慶祝,所有人全都隻是在心裡默默的歎了一聲,為程蝶衣的死,也為張國容精彩的表演。</P>

不瘋魔,不成活!</P>

程蝶衣如此,張國容也是如此。</P>

張國容聽到了陳愷歌的話,但他卻沒動,還是靜靜的躺倒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頂棚,陳淑芬走了過去,扶著他坐了起來。</P>

“結束了!”</P>

張國容笑了一下:“是啊,結束了!”</P>

他想要從角色裡走出來,卻發現很難,從影也有十幾年了,他還從來沒有像這部戲,如此全情投入的去演繹一個角色。</P>

原本以為,當這部戲結束的時候,自己會非常舍不得,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刻,他感覺到的隻有解脫。</P>

將近一年時間的拍攝,張國容已經分不清他到底是張國容,還是程蝶衣了,這讓他非常痛苦,整宿整宿的睡不著。</P>

好在終於結束了,程蝶衣解脫了,他也解脫了。</P>

晚上的殺青宴。</P>

易青原本以為不會來了,可是沒想到他不但來了,而且,給人的感覺似乎已經完全從程蝶衣這個角色當中走了出來,不停的笑著,和每一個人打招呼,和每一個人碰杯喝酒。</P>

漫長的拍攝周期,讓他學會了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交流起來,完全沒有了任何問題。</P>

“易先生,我敬您!”</P>

看到張國容端著酒杯走過來,易青也連忙拿起了杯,起身和張國容碰了一下。</P>

“多謝您,這個角色···我演的非常過癮。”</P>

張國容說的是心裡話,他從影十多年,第一次像這樣全身心的投入到一個角色當中去。</P>

易青笑道:“彆謝我,應該是我謝謝你,除了你,沒有人能把程蝶衣演的這麼好。”</P>

“過獎了!”</P>

張國容說著,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落寞。</P>

“易先生,有件事我想要拜托您,這部戲拍完了,我···希望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P>

休息!?</P>

易青明白了,張國容現在表現出來的輕鬆都是裝的,拍這部戲,他也是備受煎熬,每天都要讓自己生活在另外一個人的世界裡,這種滋味隻有體會過的,才知道有多難受。</P>

“我讓石南笙給你放一年的長假怎麼樣?”</P>

張國容笑了:“說定了,不許反悔。”</P>

“不反悔!”</P>

易青說完,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P>

“如果,我是說如果,再讓你遇到程蝶衣這樣的角色,你···還願意演嗎?”</P>

張國容一愣,他沒想到易青會問這個問題,猶豫了半晌,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不會演,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程蝶衣這樣的角色,在我看來程蝶衣是獨一無二的,這是一個絕對自戀而且自信的人,他在舞台上的狂熱與燦爛,讓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在情感上,他則是空虛而乏力的,一個絕對的悲劇人物。他這一生,並沒有太多的快樂日子。他唯一的輝煌,是他和師哥一起在舞台上上演《霸王彆姬》,一出以死亡換取結局的悲劇。我想演他,卻不希望是他,我比他幸運太多了,我想我很難再遇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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