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麵窗口裡的男人的死亡與消失(1 / 2)

種子的長夜 鵝仔 3226 字 4小時前






徐子良經常聽到的聲音,無疑是來自於自己腹中的饑餓咕咕聲。這種聲音會在房間裡回蕩,如同一個無形的提醒。</P>

春天的種子不發芽,但太陽依然暖洋洋的。</P>

中午太陽最好的時候,徐子良會坐在曬台上曬太陽,這是一種輔助補鈣的方式。</P>

閉起眼睛,起碼這短暫的時光是愉快的。</P>

世界都如此,末世有沒有還能過上正常生活的呢?徐子良想,幾年前看過一個新聞,美國的,一個開發商買下了草原上一處廢棄的導彈發射井,在裡麵建造出豪華的末日避難所該七層公寓項目,每層定價為200萬美元,推出後迅速售罄,可見人對末世的到來是早就有了提防與準備。他就沒有這樣的先知先覺,所以才會受到食物短缺的痛苦。</P>

沒有水,這是個大問題,徐子良早就忘了用上自來水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了。</P>

春天即將過去,土地還是一片荒蕪,幾場雨落下,土壤上依然不見一點生機,就連鳥的影子都看不見。</P>

大哥買下的房子,是一處老小區,還是城鄉結合部,當初選擇在這裡買房子,也是圖個便宜。</P>

西曬台上能夠看見沒有生機的土地。</P>

具體說應該是菜地,有六七畝左右,如果不是人與植物共同生下這場瘟疫,這片菜地早就被房地產開發商盯上並建起商品房了。</P>

大哥之前抱怨過,買房子的時候,菜地裡有幾位菜農正在向菜地裡施農家肥,不知是用什麼漚成的,聞起來能把人熏吐,那是一種無比的奇臭。後來住得久了,漸漸適應這種臭味,才知道是魚腸雞腸等內臟漚成的熟肥。</P>

施肥的菜農可不覺得這肥臭不可聞,他們連口罩都沒戴。</P>

可徐子良此時很想讓那肥臭味飄散在他附近,那氣味是熱熱鬨鬨的,人間生活的氣息之一。</P>

當初有多嫌棄,現在就有多麼懷念。</P>

靠近菜地的房間,之前大哥堆放了不少包裝紙箱,紙箱遮住不少窗外的光,還有他討厭的肥臭味。</P>

那些紙箱後來沒有派上應有的用場,倒是方便了徐子良,他用它們煮食物,紙箱確實是最好的燃料,後來紙箱漸漸消耗光了,窗子露出來,可以看見夏天快要來臨時也是一片死氣沉沉的菜地。</P>

過去那些固執留守的菜農早就沒了蹤影,他們離開了,去了更遠的地方,更多的是在離開之前死去了。</P>

傍晚之後,徐子良收起了桌子上拚裝玩具的零件,</P>

玩具是從一家大門洞開的拚裝玩具商店裡找到的,徐子良很快發現,玩拚裝玩具,可以打發無聊的時間,因為拚裝時的專注,還能夠讓他不再胡思亂想,之前有一陣子每天都在胡思亂想,讓他有種危機感,腦子要錯亂,精神要失常,還好,在外出找水的過程中,拚裝玩具店的發現,把他從這種瀕臨失常錯亂中拯救出來。</P>

沒有電,晚上再也沒有開過燈了。</P>

不過有一個太陽能的夜燈,但徐子良不怎麼使用。</P>

不需要開燈,夜晚月光就是最好的燈。</P>

很久沒有接觸電子產品,徐子良的眼睛變得出奇的好,到了晚上,即使窗外沒有月光,徐子良也能夠在漆黑的室內行動自如,不過屋子裡也沒剩下多少家具了,冬天最冷的時候,徐子良劈開了衣櫃,衣櫃是實木的,這讓徐子良很興奮,實木能夠燃燒很久,一塊小木頭就能燒開一杯水,如果是密度板的話那可就糟糕了,密度板燃燒的煙簡直能把人熏死。</P>

幾件實木家具,溫暖了徐子良的整個寒冬。</P>

床還留著,沒劈,徐子良把床挪到了窗子的旁邊,徐子良睡覺不再拉窗簾,日出日落,沒有因為末世的到來而改變,正常的不得了,每天徐子良會被太陽初升的光線照醒。</P>

東窗對麵的樓,是另一處小區的所在,在視線持平的位置,徐子良發現對麵也生活著一個幸存者,和徐子良一樣,獨自生活。</P>

一個男人。</P>

男人和徐子良一樣,幾乎不怎麼出門,守著有限的物資過著沒有希望的日子,偶爾也會出去尋找生活物資。</P>

男人經常站在窗口,看著窗外死去一般的街道,雖然他還活著,可徐子良從他緩緩的行動中看出他正在死去,也許這段時日他還活著,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告彆人世,總之徐子良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不算真正的活著的人。</P>

男人的遲緩的行動中有一種明顯的病態,可以看出他正飽受疾病之苦。</P>

有一次,他倆的目光似乎對視在一起,但兩人都沒有表情和任何表示。</P>

按理說幸存者見了幸存者,應該有種絕地重生的共同欣慰,就算不抱在一起喜極而泣,也應該打個招呼,交流一下死裡逃生的心得體會,再談一談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和規劃等等,或者住在一起,將兩個人的力量合在一起處使,爭取在末日世界裡能夠走的更遠更穩什麼的。</P>

但他們並沒有。</P>

視線碰撞了,但都帶著不想和對方有任何交集的漠然。</P>

徐子良突然想到一點,男人住的那一棟樓,是新建的商品樓,房價比較高,相對徐子良大哥住的這種回遷房,對麵那棟樓裡的住戶應該是經濟條件較好的,所以男人明顯拒絕和徐子良有所交流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有一些物資,他怕徐子良打他的主意吧。</P>

徐子良的視力好,有一次清晨,徐子良還看見男人竟然還在鍛煉,一對啞鈴,他站在窗前舉著啞鈴向樓下看。</P>

樓下什麼都沒有,</P>

而徐子良那幾天因為喝了不清潔的水而又在鬨肚子,徐子良頹廢地躺在床上,心想也許這一次可能會死去了,終於到了和這個世界徹底了斷的時候了。</P>

徐子良從白天躺到夜裡,月色灑在徐子良的身上,徐子良感受著全身塗抹上大自然之手賦予的銀光,肚子似乎不太難受了,既然還沒死,那就繼續苟活著。徐子良心想。</P>

徐子良迷迷糊糊坐起來,靠著床頭,徐子良很想和誰說說話,哪怕說幾句都可以,他已經很久沒說話了。</P>

於是徐子良想到對麵樓的那個男人。</P>

這天的月光實在太明亮了,沒有燈,徐子良都能看清楚他手臂上的汗毛們,它們似乎很健康,根根挺立,像在他皮膚上生長著的健康茂盛的小森林。</P>

坐了一會兒,徐子良腦子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徐子良看向對麵,男人的窗子打開了,男人的窗子裡沒有月光,但徐子良能夠朦朦朧朧看清男人家房間裡的床,男人似乎躺在床上,那麼美妙的月光,但他休息的那麼早,還四仰八叉的,睡的好像一個動物。</P>

徐子良起身,借著月光開始進食,睡了一天,身體急需補充食物與水,早就沒有治療拉肚子的藥了,徐子良吃了一些維生素,徐子良想,它們多少能夠給他受損的身體帶來一點點的彌補。</P>

吃了食物,又過了很久,徐子良披蓋著銀色的月光重新在床上躺下,身體在沒有吃藥物的情況下竟然奇跡般漸漸康複,這讓他心情有些愉快,他甚至對自己說了一聲晚安。</P>

希望能睡的和那個男人一樣的好,一樣的香甜,一樣的四仰八叉。</P>

再一睜眼是上午了。</P>

徐子良床前的鐘表依然在走動,鐘表裡的電池經用的超出徐子良的意料。</P>

上午十點鐘了。</P>

徐子良這一覺睡得夠久。</P>

徐子良看向窗外,視線直達男人的窗子裡,徐子良看見男人還在睡,他這一覺更漫長,徐子良想他一定是喝了酒,隻有喝酒,喝了很多的酒直至酩酊爛醉,才會睡得這麼久。</P>

男人還是四仰八叉著,睡這麼久,就連睡覺的姿勢他都沒換過。</P>

又過了幾個小時,徐子良看向窗外,看向睡覺的男人,他還在睡。</P>

不對,徐子良心裡突然一沉,男人並不是睡覺,他已經死去了,告彆人世的時候,他用了這種四仰八叉的放鬆姿勢。</P>

一直到傍晚,徐子良看著沒有變動姿勢的男人,心裡說不出的哀傷。</P>

雖然隻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從沒搭過話,可是也算隔著一定距離的陪伴了,徐子良的這段時間已經適應了這個男人的存在,想必對方也是同樣的感受,在一定意義上,陪伴著的彼此,但男人說走就走,連個告彆都沒有,哪怕揚一揚手,再倒在床上死去,徐子良也好有失去同伴的心理準備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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