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隱藏在地洞中的肥美牧草(1 / 2)

種子的長夜 鵝仔 4812 字 4小時前






被踹爛的院門的門板,東一塊西一塊散落在地下。</P>

院內沒有絲毫動靜,死一般的寂靜,又仔細聆聽過裡麵的動靜,徐子良這才走進院子。</P>

像一場夢一樣,頭巾養羊男人不見了。</P>

羊屋裡空蕩蕩的,所有的羊都消失不見。</P>

想到養羊人剛才去了另一間屋子拿出的紅薯乾,此時另一間屋子的房門是半掩狀態,徐子良輕輕地推開房門,正午時分,房間裡卻是昏暗的,兩三秒之後,徐子良的眼睛才看清屋裡的情景。</P>

屋裡是一些基礎的生活設施,還有兩張並排擺放的小床,其中一張床上躺著一個婦人,三十多歲左右,她側身臥著,一隻手伸著,正抓住了什麼東西,不過這動作是靜止的。</P>

小床的那一麵,徐子良看不見,於是他走近一些。</P>

這下他終於看清,婦人想抓住的,是倒在床邊的養羊人。</P>

養羊人一身是血,看出來已經沒有氣息了,眼睛卻大睜著,仰臉看著床上的婦人。</P>

婦人的一隻手抓著養羊人的一隻手,看不出她是死是活,身上沒有血跡,眼睛也是睜著的。</P>

徐子良將手指放在她的鼻翼下麵。</P>

而婦人突然發話。</P>

徐子良嚇得差點跳起來。</P>

“他們拿走了一切,卻還是沒有放過我們,從欺騙,到赤裸裸殺人搶奪,這個世界真是不值得我們再這樣苦苦掙紮了。”婦人的語氣,有種失望透頂之後的平靜。</P>

“我在半路見了他們,可是我實在來不及通知你們,他們開的電車,而我是步行。”徐子良向婦人解釋。</P>

看到養羊人被害,徐子良心裡十分難過,那種愛莫能助的無奈感,讓他感覺到渾身沒有了一絲力量。</P>

“你也難,活著都很難。我聽見你們在外麵的對話了。”婦人輕聲說道。</P>

“我聽大哥說你生病了,他要去醫生那裡為你找藥。”</P>

“來的就是他。”</P>

“啊。”</P>

徐子良驚訝地叫出聲來,他還是太年輕,以為即使是末日醫生也是仁心仁術的那類人。</P>

“他在這個縣城裡有一個物資站,形成成員都是幸存者的小型組織,不過他們做的都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的這種活。”</P>

“這竟然是一個醫生能做出來的事。”徐子良用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P>

但是轉念一想,末世裡,不可思議,難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了,醫生搖身為匪幫頭目,</P>

教師淪落成劫掠人,原本的社會秩序早已傾翻,人性的考驗尤為嚴峻,每一個活著的人,在末世中都隻有一種身份,掙紮求生的人。</P>

“可是,大哥不是和他談好的,以羊換藥嗎?”</P>

“這幾年下來,他已經沒什麼藥了,尤其是我用的這種稀缺藥。”</P>

“那他還……”</P>

“剛開始那會兒,他還像個人。我和我丈夫是畜牧科學院的,所以最早手裡也有一些物資,在我生病之後,我丈夫想儘一切辦法和他搭上了關係,他以前是腫瘤科的醫生,所以他那裡有一些治療我這種病症的藥物,我們以物以物,當時他給的藥物都是真的,大概過了一年多,我丈夫發現,他已經沒有我需要的那種藥物了。”</P>

“那你吃的藥是?”</P>

“他是醫生,用了幾種藥物合並然後提供給我們。”</P>

“那效果呢?”</P>

“效果當然好不了,被我丈夫發現,他解釋說,他合並的藥物,也有緩解作用,那時我們還是很相信他,既然已經無法找到我所需要的藥物了,也隻能接受合並藥物這個現實。接著,他的胃口越來越大,知道我們飼養羊,所以他一直想找到我們居住的地方,說想來看看,學習經驗,可我們已經看出來,他臉上有種迫切的貪欲,就一直沒告訴他,他沒想到我們就生活在縣城裡,他的眼皮子底下。”</P>

“你們這是平安險中求。”徐子良說。</P>

“你快離開,不用管我,咱們各有各自的命運,你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記得這個人,萬一遇見,切記要防著他,他叫斐瑥君。”婦人催促徐子良離開並叮囑。</P>

徐子良點點頭。</P>

“你的丈夫才給了我這個。”徐子良舉起手中的袋子給婦人看。</P>

一飯之恩也是恩,徐子良想,他得為這個婦人做點什麼。</P>

“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就是樣子長得像個壞人,不過他說過,那是為了保護我們,所以他必須把自己打扮成看起來凶一點的樣子。”</P>

婦人的語氣很平靜,也沒有落淚,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抓住養羊人的手,一直沒放手。</P>

“他是個好人。”徐子良用遺憾的語氣說。</P>

“他大我六歲,那是我剛進入研究院工作,他負責繁育,有一次因為一隻牛生病死去,我看見他落淚了,那時我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在我之前,他談過一個女朋友,後來因為他家條件太差向他提出分手,分手後不久,他的前女友家裡著火,所有的財物付之一炬,他把所有的積蓄都捐給前女友家裡,有人說,那是他想和前女友複合,但他說,即使是普通朋友,他也會這樣做。”婦人用柔軟的眼神看著死去的丈夫並回憶著。</P>

“所以,他一定想讓你好好地活下去。”徐子良說。</P>

婦人閉上了眼睛,眼淚流向她的髻角。</P>

“你好好休息,活下來的人,還是要努力地活著,這裡可以交給我。”徐子良準備把養羊人埋葬在他來時經過的那處公園裡。</P>

初冬的土壤還算是柔軟,這個時候埋葬一個成年人不需要耗費多少力氣。</P>

花費力氣倒沒什麼,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挖掘到之前埋下的逝者,死去的人太多了,小城裡任何一處土壤裡都有可能埋葬過死者。</P>

不過現在徐子良也有了經驗,一鏟子下去,土裡有沒有骸骨,憑借鏟子傳來的感覺就能辨析出來。</P>

“不用耗費力氣,人離開這個世界,無論是土壤還是水裡,無論是暴露還是在火裡,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彆,離開就是離開。”</P>

“入土為安,這對活人也是一種安慰。”徐子良輕聲說。</P>

“他走了,我就不再是個活人了。”</P>

“不要這樣說,大哥可不希望你這樣。”</P>

“你回去吧。”婦人又輕聲說“我們這樣待著就很好。”</P>

“也許你可以住在我那裡,或者換一個環境住下來。”徐子良看出婦人的念頭 。</P>

“我就在這裡,哪都不去了。”女人固執地回答。</P>

“可我做不到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P>

“你快走,這裡不安全。”婦人的聲音大了起來。</P>

“可他們已經拿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P>

“不是,那些羊並不是他們想要的。”</P>

“那麼他們想得到什麼?”</P>

“牧草,優質牧草的種子,能夠發芽的牧草種子……”婦人開始艱難地喘息,她的病可能和肺部有關係。</P>

“你們喂羊的牧草,是自己種出來的?”</P>

“是的。”</P>

到底是畜牧研究院的啊,在末世裡能夠讓牧草種子發芽,簡直就是神人一樣的存在。徐子良心裡暗想。</P>

“這真難得,現在的種子都拒絕發芽,它們像在統一行動,會發芽的種子,對種子們來說是叛徒。”</P>

“希望這樣的叛徒多一些,人類太需要它們。”婦人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P>

“你的肺不好?”徐子良問。</P>

“本來是胃癌,後來在試驗過程中肺部被感染,牧草根部有黴菌,黴菌感染了我的肺。”</P>

“你拿自己的健康換成功。”徐子良同情地說道。</P>

“值得了,再說我本來也不是健康的人了。我們優化過的草種不但發芽,1公斤種子可以種出9公斤的牧草?我們用的是水培種植,真真實實收獲了9公斤的牧草。”談到試驗的成功,婦人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紅潤之色。</P>

“這麼多!”</P>

“我是選擇大麥品種進行種植的。經過浸種催芽和生長,隻需要7天,水培牧草就能長到18厘米的高度,一公斤大麥種子,可以種出9公斤的水培牧草。”</P>

“能想象到,那是一種怎樣的收獲。”徐子良感慨地說。</P>

“可我累了。”婦人長長的,長長地歎口氣。</P>

徐子良將婦人扶坐起來,她的手終於鬆開了牧羊人的手。</P>

她實在太累了,長久的握手,讓她本來就虛弱的身體變得更加氣息遊離。</P>

她靠在床頭開始短暫地休息。</P>

趁這個時候,徐子良找到一床毯子,他將毯子鋪在地下,將養羊人的遺體放在上麵,做完這些,徐子良已經累到渾身無力,接著他在地上盤腿坐下,又休息了片刻,這才像包春卷一樣,將養羊人包在毯子裡,他打算等到傍晚再埋葬了養羊人。</P>

用毯子卷起養羊人的時候,養羊人的頭巾掉落下來,露出一頭花白的頭發,包住的,也是進入末世後遭遇的蒼涼吧,想了想,徐子良將頭巾重新包在養羊人的頭頂。</P>

院子裡有手推車,那即將是徐子良為牧羊人送行的工具。</P>

婦人已經默認了徐子良的安排,她眼裡噙著淚水,因為情緒的波動,這時她明顯在急促呼吸,她看著徐子良將牧羊人卷進毯子裡,當牧羊人的臉消失在毯子中的瞬間,她克製不了悲憤的情緒低聲痛哭起來。</P>

低聲的痛哭,遠比號啕大哭更加令人壓抑悲痛,但她還是克製著自己,以低低的痛哭向她丈夫做著最後的告彆。</P>

“還好,他似乎沒有承受太多的痛苦就離開了。”徐子良安慰婦人。</P>

是一刀斃命,胸口的位置。</P>

“你是一個好人,可現在很難見到好人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接下來你的發現,能夠保障你將來所需,這個秘密,也是醫生他們來尋找的目的。”</P>

“食物?”徐子良覺得如今最大的財富除了食物就是藥物。</P>

“和食物有一些關係。”婦人回答。</P>

“你扶我下床。”婦人又讓徐子良扶她一把。</P>

因為缺少營養與長期疾病的原因,婦人的腳是浮腫的。床下放著一雙拖鞋,一眼能夠看出來,拖鞋不是成品,是手工縫製,加寬加肥,縫工粗糙但實用,是她丈夫縫製的吧。</P>

婦人已經虛弱到無法自己穿鞋子,即便是簡單的拖鞋,她也無法輕鬆地獨立完成穿鞋過程。</P>

徐子良幫她穿上了鞋子。</P>

婦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休息,她的身體讓她不得不這樣。</P>

“你把床推開,從床頭的一側開始推……”婦人說,她大口喘了幾下。</P>

徐子良按照她的話剛要去推開床,婦人又繼續說,“這樣推是推不動的。有個機關,在枕頭的位置,床沿那邊有個凸起,你在凸起的地方用點力氣按下去,才能把床推動。”</P>

凸起的地方一下子就找到了,觸感有些光滑,看起來經常使用。</P>

將床推到另一側,一個僅容身形瘦小的人才能通過的洞口出現。</P>

“這洞口不大。”徐子良驚奇地說,沒想到小小的屋子裡竟然藏有暗洞。</P>

“當然,是按我們身形打通的,你現在進去看看。”</P>

好在末世沒有胖子,徐子良鑽了進去,洞口窄小低矮,徐子良一開始以蹲著前行的姿勢,走了十來米的時候,洞口漸寬,可以貓起身子前行,洞兩邊的壁道上掛有玻璃瓶,瓶裡放著熒光石一類的發光物體,借著這光,可勉強看清洞裡的情形。</P>

這秘洞還真是個大工程。</P>

“還要走多久?”徐子良大聲問。</P>

“要不了多久,這又不是天然形成的山洞,人工開挖的,不會太深。”婦人在外麵回答道。</P>

又走了十來米的樣子,隱約可見前方有紫色的光,這光徐子良熟悉,當發現種子不再發芽,有的幸存者感覺土栽無望,轉而試圖在植物生長燈上尋求希望,植物生長燈是通過發射適合於光合作用的電磁波譜來刺激植物生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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