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收獲的時候居多。”</P>
“你們看什麼好，就拿走吧，不要弄得亂七八糟就行。”說完老人又在深深地喘氣，呼吸這麼簡單的事，在他這裡很是困難。</P>
“不，我們不知道這房子有主人，不然我們不會進來。”徐子良讓老人不要誤會他和木雷。</P>
沒有文明的末世，在一個即將告彆人世的老人麵前，徐子良還是想讓老人感受一絲文明的存在。</P>
“那我可以帶兩件衣服走嗎？”木雷小聲問，他還是記掛著那兩件衣服。</P>
“當然可以，那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可以帶走它們。”老人說。</P>
“這是你弟弟？”老人又問。</P>
“嗯，算是，我們在一起生活，相互有個照顧。”</P>
“帶著孩子，更不容易，你過來。”老人向木雷招招手。</P>
徐子良和木雷順著梯子下來，他們走到老人的床邊。</P>
老人往不大的床裡挪了挪，然後吃力地掀起身下的褥子。</P>
褥子散發出長年不見太陽的潮味與臭氣，但墊子下麵露出的東西讓徐子良和木雷眼睛頓時冒出了光。</P>
床下的板箱裡放著食物，大概是在末世到來之前儲備的食物吧，都是一些能夠長久保存的罐頭和真空包裝食物。</P>
“這麼多？！”木雷驚呼。</P>
“你，有點，有點出息。”徐子良用胳膊搗搗木雷。</P>
“你也有點出息。”木雷也用胳膊搗搗徐子良，“你不說話都結巴了。”</P>
“我和老伴，對當時的各種信息保持了敏感，所以提前準備了不少食物。當時看來的聽風就是雨，但確實派上了用場，敏感保住了我們的命。”老人看了一眼四周，“還有這避難的洞。”</P>
過去一有點風吹草動，老人家們就喜歡去超市進行大量的囤積，看來還是正確的。徐子良心裡暗想。不然老人家躲過了疫病，但躲不開食物的短缺。</P>
“人世間無非生老病死這四件大事。”徐子良不知怎麼安慰老人，不過他覺得這就是人生，聽起來有些悲涼，但事實如此。</P>
“遇見就是緣分，我想懇求你們幫我一個忙，這也是我最後的心願。”</P>
“什麼忙？”</P>
“把我埋葬了，我不想死在床上變成一具白骨。人，遇土則安，我深信這一點。”</P>
“這……”</P>
“我活不了幾天，不讓你們白幫忙，等我走了，剩下這些食物你們都帶走，趁著它們還沒有被我的死給汙染，你們可以擁有它。”老人看著徐子良的眼睛，他期待他想得到的答案。</P>
“什麼病？我試著幫你找找藥物。”徐子良回答。</P>
“不是藥能留得住的，我老伴就是這麼走的，現在到我了，到了該走的時候了。”</P>
老人拉開他腿上的毛巾被，毛巾被下的腿，讓徐子良和木雷倒吸一口冷氣。</P>
兩條腿上滿是腫瘤，腫瘤已經衝破了皮膚，潰爛畸形的腿散發出惡臭的氣味。</P>
日複一日承受這樣的苦，這可是末日裡的末日了。</P>
木雷把臉轉了過去。</P>
“你老伴埋在什麼地方？”把兩人埋在一處，這個忙他能幫得上。</P>
“她在哪裡，我不知道，她怕我難過，所以趁著我睡熟的時候偷偷地離開了。”</P>
“你們得了同樣的病，她的腿一定也走不了多遠，你沒去找找？”</P>
“找了，我把附近全都找過來了，但沒能找到。”</P>
徐子良沉默了一會兒，也是，既然偷偷離開，那一定會躲在一個老人找不著的地方，也許不親眼看見最終的結果，永彆就沒有那麼的苦。</P>
“我，隨便什麼地方都行！入土就行。”老裁縫擠出一絲微笑，有人能夠幫他實現最後的心願了。</P>
“食物，你們可以先帶走一些，我吃不多，我還可以走幾步，也能照顧自己。”老人又說。</P>
“那我們兩天來一次。”最後，徐子良和老人約定。</P>
“辛苦你們了，拜托這樣不吉利的事給你們。”老人一臉歉意。</P>
“沒事的，你不也把那麼寶貴的食物留給了我們嘛。”徐子良回答。</P>
徐子良和木雷離開了，木雷懷裡抱著老裁縫送給他的那兩件外套。</P>
“這件襯衣不錯，比較適合你，送給你了。”在路上，木雷挑出其中一件表示要給徐子良。</P>
“我不要。”衣服夠替換著穿就行，多了還是負擔，沒有水洗。</P>
水井剛剛淘乾淨，新滲出的井水不多，能夠飲用就不錯了，沒有多餘的洗淘用水。</P>
剛想到水，水就來了。</P>
白天看天氣，並不像會下雨的樣子，傍晚的時候，雨水像不速之客一樣地到了。</P>
“那個老人家，不會出事吧？”木雷看著窗外的雨擔憂地說。</P>
自從開始下雨，木雷就不時地走向窗外，他關注著窗外的雨勢，雨很大，有些猛，有來勢洶洶的氣勢。</P>
和人一樣，有好人也有壞人，這雨就不懷好意。</P>
“夠嗆。這水看上去至少也得有半米深了。”街道已經淹沒在雨水裡。</P>
院裡的井，可能也夠嗆，本來就處在低窪地勢，雖然他們也做了一些防護，但顯然擋不住這場大雨。</P>
“那老裁縫住的地下室不得被淹？”木雷突然想到。</P>
“不會吧，他能走，雨大點就從地下室裡出來啊。”徐子良覺得老人家不會這麼笨。</P>
“萬一睡熟了，不知道雨下得這麼大呢？地下室裡又聽不清外麵的雨到底有多大。”木雷的眉頭深深地皺在一起。</P>
徐子良沉思了一會兒，雖然這種天氣不適合出門，還很危險，如果雨再急一些，彙聚在街上的雨水會形成洪水，他們出門的話，弄不好會被衝走。</P>
但木雷的話也有道理，徐子良決定冒險去看一看。</P>
徐子良讓木雷守在家裡，木雷不同意，執意要跟徐子良一起去。</P>
“兩個人做伴會安全一些。”木雷說，他從儲藏室裡翻出了雨衣。眼巴巴的樣子，讓徐子良無法拒絕。</P>
他將雨衣穿在身上，一前一後下樓向裁縫店走去。</P>
自行車是無法騎了，隻能挑水淺一點的路麵行走。</P>
傾盆大雨中，天暗了下來。</P>
手電的光微弱無比，在龐大的灰暗與傾盆大雨中，這點光甚至不如螢火蟲的微光，一路行走，全憑白天走過的記憶。</P>
木雷的擔心成為現實，裁縫店地勢低，白天他們所見的沙袋防水堤，已經完全淹沒在積水裡。</P>
雨水向著屋裡湧去，徐子良和木雷傻眼了，看這水勢，地下室已經淹沒了。</P>
“我們可能來晚了。”徐子良遺憾地說。</P>
“人已經轉移出去了吧。”木雷帶著僥幸的語氣說。</P>
“還記得他們家有個後窗嗎？有玻璃的，可以看見外麵的。”</P>
“記得。”</P>
“去那裡看看。”</P>
他們吃力地蹚著水向屋後走去，需要經過好幾戶人家，才能到達地下室采光井的位置，好在後街的水位沒有那麼高，老人家挖地洞時一定考慮到這個有利條件。</P>
儘管兩人無比小心地涉水行走，但有幾次，木雷差點被水衝走，幸虧徐子良牢牢地抓著木雷的手。</P>
木雷不停地哆嗦著，這雨淋久了，全身的溫度都仿佛被吸走了，徐子良也在發抖，這麼冷的雨，誰也扛不住啊。</P>
“這雨，加了冰的吧。”木雷在雨中大聲說，如果聲音小一點，他的聲音都會被風雨帶走。</P>
“秋天的雨，下一場涼一場。”徐子良也大聲回應著。</P>
房子的後麵更加破敗，一堵牆已經坍塌了三分之一，到達房屋的後方，找到大概的位置，還好沒被雨水淹沒，但采光井前方擋著一堆用來遮掩的磚塊。</P>
他們將磚塊扒開。</P>
“在那裡。”木雷抹著臉上的雨水，指著某一處對徐子良說。</P>
他們手中的電筒同時照過去，似乎有玻璃的反光。</P>
雨水形成的急流，發出沉悶的轟鳴聲，聽這聲音，洪水已經形成，而且將會更加洶湧，時間非常緊迫。</P>
木雷沒有看錯，那塊玻璃就是地下室采光井的玻璃，玻璃頂即將淹沒，徐子良揮動著手中的磚，一下接著一下砸去。</P>
玻璃終於碎了，徐子良的手也被玻璃紮出了血，他顧不到處理出血的手，伸手摸索到窗子的插銷。</P>
窗子打開了，在手電的微光裡，徐子良和木雷幾乎同時發出驚叫。</P>
一個腦袋就像等了很久，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