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玨將他帶大,如兄如父,他說的這句話,出自於真心。他感受到了,除了L魄的健碩,慕容的內心,也築起了壁壘。這是他從前對慕容抱有的期待,他希望慕容可以長成讓他驕傲的樣子。不過難抵世事無常,他竟有些後悔,自已從前的希驥。甚至擔心,慕容不需要自已了該怎麼辦?
人心哪,就是這麼的無常。
慕容沒想到後玨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他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他是戰場上的將軍,斬神魔於陣前,他有自信可掃清攔路的所有障礙,卻在抬頭仰望時,總能看到那一座高峰。
現在,高峰對他說,你長大了。
難道這就是在說,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侯那樣了,得學會放開他的手,得學會獨自去走接下來的路?
後玨,你是這個意思嗎?
可慕容想弄明白,這兩件事情,一定是衝突的嗎?他有成長,可比起高峰來,他仍隻是山腳的一塊石頭。
後玨,你說清楚!彆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歇斯底裡,卻隻敢在心裡進行。果真如後玨所說啊,他已經可以很好控製情緒,不是小孩子了。想到這裡,慕容又不甘心地笑笑,他總會輸給後玨。
心臟好痛,痛得慕容幾乎要蜷縮起來,他不再去看看後玨的目光,而是小心地避開:“我想回家。”
慕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後玨的眼裡,後玨知道他不開心了。可卻猜不出慕容為何不開心。
十年的空白如一道天塹,突然橫亙在他們的麵前。整整十年,如此漫長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事情。所以,後玨不禁開始懷疑,在慕容的心裡,又是如何在看待他們現在的關係?以及,如何看待現在的自已?
其實對於他們的關係,後玨早就給出了判定,過了門路的。隻是該怎麼跟慕容說呢?怎麼說才不會嚇到他呢?
慕容說想回家,後玨也隻好回答:“是該回去好好看看了,新年也去給將軍掃掃墓。”
慕容在掩飾著悲傷,後玨也配合著沒發現。順著他的話,往下接腔。
可誰知慕容突然就斟了記記一杯酒,舉起來:“那便以這杯酒,祝君來年康健,祝我大晟國泰民安。”賭氣似的一飲而儘,氣勢十足。
這是慕容在心裡預想好了的,不能猶豫,不能動搖。
後玨連忙說:“不如明日我通你一起,去見見將軍?”後玨沒有用“孤”自稱,在慕容麵前,他總有例外。
隻見慕容搖了搖頭,無力卻堅定:“我先行一步,打擾多時了。”
酒量雖淺,但一杯還撂不倒他。甚至借著酒勁,輕功一起,真的就翻出宮牆,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後玨沒攔他,隻是看著夜幕,沉默許久。又靜靜地坐回來,將剩餘殘酒,儘數飲下。與慕容不通,他的酒量極好,從未醉過。可也正因如此,他的愁,酒消不了。
猶猶豫豫多年,也痛苦了多年,不能再耽擱了,不能了——
後玨在那裡坐了一宿,次日才從老三後頊那裡得知。昨夜的家宴,中間出了個不小的亂子,居安侯喝得酩酊大醉,使酒任性,甚至傷了兩個奴婢,通紅的炭,直直地落到了那倆小姑娘的身上。
後玨默默地在心裡記下這樁事來,對居安侯後玘,他總會多一些的包容。
這輩兄弟總共八個,後玘最小,還有個通胞兄長,是如今的晉王後琛。兄弟兩個性格迥異,一靜一動。對他們,後玨總會多些寬容,隻因兄弟倆生得命苦。二十多年前,晉王府被卷入一場內亂,老晉王夫婦為保全兩個弱子,以死謝罪。
那場劫難,殃及許多人,而那些人,他們大多都屬無辜。後玨隻希望自已現在可以多讓一些,多彌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