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節木魚(2 / 2)

蟬動 江蘇棹子 1796 字 2023-04-19






對於漂泊在外的情報人員,提醒是必須的,關懷也是必須的,不能像日本人對郭彬那樣放出去就不管了,如此會出大問題。

特別是對方從小跟著扒竊團夥饑一頓飽一頓,缺乏安全感,加入特務處後總算有了“家”,如今被派到陌生環境心態極易失控。

代號木魚的銅鎖聽到這話,用衣袖擦了擦眼淚點點頭:“我知道了副處長,您來滬上是不是有任務,需不需要我幫忙。

您放心,我現在是紀雲清的貼身跟班,這個老漢奸在日本人那裏有幾分麵子,普通憲兵以及日本士兵對我還算客氣。”

左重笑了笑沒有回答,乾情報就這樣,保不保密與信任無關,隻是職業刁慣使然,況且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他示意對方坐下說話,等兩人各自坐定後詢問起銅鎖在紀雲清身邊的潛伏進展,以及滬上漕幫跟日本人的合作情況。

雖然曆史上的76號在1939年組建,現在還沒有成立,可在此之前漢奸就不為日本人做事了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滬上這個名利場,從來不缺乏見風使舵的“聰明人”,在沒有開戰前都有人效忠日本人,更別說日本人占領滬上之後了。

銅鎖聽到左重的詢問,咬著牙回答道:“由於在老虎橋親眼看到我殺了那幾個為非作惡的警衛,紀雲清很信任我,告訴了我不少機密。

據他講,目前滬上漕幫大佬對日本人持有三種不同的態度,有的選擇中立,比如黃老板,有的選擇虛與委蛇,杜老板就是其中代表。

剩下的一部分敗類,像是紀雲清和張老板,選擇全力為日本人效力,四處打探消息,協助日本憲兵隊抓捕愛國人士,手下血債累累,

他們針對的目標有四類,第一是地~下黨和記者;第二是果黨的特工;第三是租界行政人員;第四類是國府留在租界銀行裏的金融人員。

前段時間,特工總部滬上站一個重要人員被紀雲清徒弟認出,這幫漢奸順藤摸瓜,一共逮捕了數十人,我也奉紀的命令參加了行動。”

提到這件事,他神色一暗,呼吸變得急促,放在扶手的手握成了拳頭,顯然是想到了一些難以接受的事情。

左重身體頓了一下,看著對方淡淡問了一句:“交投名狀了?”

投名狀。

古代邊緣群體用於增強團體聚力,向個人、組織表達忠心的一種方式,具有強烈的人身依附和反~社會特征,本身多為非法行為。

紀雲清在被活捉過一次後,性格必然更加多疑,可以用杯弓蛇影來形容,對於手下的甄別肯定是慎之又慎,不交投名狀是不行的。

那有什麽方法能測試一個人是否忠誠呢,當然是親手殺掉敵對陣營的人,放在此時的滬上,果黨和地~下黨成員就成了最佳目標。

這是情報界慣用的手法,任何一個勢力策反敵方情報人員後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徹底斷掉叛徒的退路,特務處也曾這麽乾過。

在安排銅鎖潛伏之前,左重已經想到了這點,也告訴過銅鎖,看對方的反應,這件事造成的心理衝擊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銅鎖沉默良久,緩緩抬頭目光裏充滿了哀求之色:“副處長,我能不能撤出,我不想變成劊子手,我不想對自己的同胞下手。

您知不知道,我在一個孩子麵前,親手殺掉了他的母親,對方是特工總部總務科科長,麵對殘酷的刑訊一個字都沒有交待。

她是英雄,而我……卻要親手殺掉她,在扣動扳機的那刻,我真想轉頭打死紀雲清,再打死自己,但為了任務我隻能開槍。”

講完交投名狀的過程,他用力咬住嘴唇強忍悲傷和憤怒,很快嘴唇就被咬破,鮮血一點點流進了嘴裏,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傷心嗎?”

左重仰著頭看向天花板,以一種非常冷漠的口吻反問銅鎖,然後又轉過頭,抬手指著自己的腦門和心臟,一字一頓的說道。

“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麵前被捕,不要猶豫,不要遲疑,給我一個痛快,我不會怪你,因為你這是在幫我減輕痛苦。

我想特工總部那位總務科長也是這麽想的,我等以身許國,沙場裹屍在所難免,能夠速死已經是再完美不過的結局。

你要記住愈是痛苦,就愈要堅定信念,要讓日本人和紀雲清這些漢奸付出應有的代價,不能讓那些英雄白白的犧牲。

好了,說說那個孩子現在在什麽地方,守衛情況如何,我們這輩人就算死完了,死光了,隻要孩子在未來就有希望。”

他果斷結束了這段對話,接完任務他才知道,所謂將人送出滬上,需要先把人從日本人的控製下救出,誰說地~下黨不會耍心眼。

現在日本人隨時都會轉移、處決目標,他們沒時間在這婆婆媽媽,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有自己的責任和任務要完成。

正在思考左重所說之話深意的銅鎖,大概猜到了副處長此行的來意,但是又不敢多問,開口將知道的情報一一說出。

——既是出於責任,也是為了贖罪。

(本章完)

繁體小說網首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