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瑩的身影在店裏若隱若現。
怡娘用為帝王挑選女人的眼光掃過去,淡淡的道:“就怕壓壞郎君,悶壞了也不好。”
……
“太子要來。”
安紫雨惱火的道:“當初冊封太子時,國子監隻是送禮,並未遣人去道賀,從此在東宮的口中國子監便是一個爛泥塘,處處針對。今日他來作甚?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說了不結黨,自然不會遣人去道賀。”寧雅韻輕輕撫琴,雲淡風輕的道:“他來,不來,國子監都在此地。”
寧雅韻目露凶光,火折子在手,“若是讓他安插人手進來,我便燒了你的古琴。”
寧雅韻歎息,這時鍾會進來。
“哎!”他一進來就歎息。
“說話!”安紫雨最見不得這等唉聲歎氣的男人。
鍾會下意識的閃避了一下,結果沒有戒尺飛來。他撫須說道:“那包冬家中最近有些艱難,老父病了,要些珍貴的藥材,家中靡費不少……”
“想來他這是為了父親掙錢治病,我還斥責他利欲熏心。”安紫雨一怔,旋即哽咽,“好可憐的人,嗚嗚嗚……”
外麵,兩個小吏一臉緊張的陪著太子等人走來。
李敬一身便服,微笑看著周圍的人。
這是大唐太子時隔多年之後再度走進國子監。
身邊的內侍和侍從們都板著臉……太子親和是姿態,他們冷淡也是姿態。
一熱一冷之間,太子和那些人之間便生出了一道鴻溝,看不見,卻無法逾越。
“嗚嗚嗚!”
值房裏的哭聲傳來,一個內侍板著臉,“殿下來此,誰這般晦氣?看看!”
一個侍衛大步上前,猛地推開房門。
“滾!”有女子嗬斥。
戒尺一閃。
呯!
侍衛倒在地上,翻個白眼,嗝兒一聲就暈了過去。額頭上迅速腫脹。
李敬的微笑有些淡了,身邊的東宮屬官,大儒胡彥偉輕聲道:“這是下馬威,殿下。”
“孤知曉。”李敬依舊微笑。
“祭酒,殿下來了。”
有人喊道。
寧雅韻三人出迎,看著倒在地上的侍衛,寧雅韻心中歎息,安紫雨卻說道:“此人並未敲門。”
有人把侍衛拖下去,寧雅韻請太子進去奉茶。
茶水送上,內侍拿出一個小杯子,倒了些茶水,隨即喝了。
李敬微笑道:“孤許久未曾來國子監,這些年國子監教讀如何?”
這是考察來了。
寧雅韻習慣性想撫琴,可身前現在是案幾,於是便摸了一把水杯,覺得麻麻賴賴的,“這些年國子監一直勤勉……”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玄學獨立,你太子總不可能考察學業吧?
李敬頷首讚道:“不錯。”
胡彥偉也含笑點頭,“詩雲,歌以詠誌。今日國子監群賢畢至,老夫有了一首詩,拋磚引玉,獻醜了。”
安紫雨眸子一縮……國子監一群棒槌迷醉於清談和修煉,誰沒事兒去琢磨作詩?
胡彥偉略一思忖,吟誦道:“人心如良苗,得養乃滋長;苗以泉水灌,心以理義養。一日不讀書,胸臆無佳想。一月不讀書,耳目失精爽。”
這詩和國子監的氛圍完美契合。
胡彥偉笑道:“獻醜獻醜。”
安紫雨看了寧雅韻一眼,心想太子果然是來砸場子的。
寧雅韻心中暗自叫苦的同時,想到的是皇帝對左相不滿的事兒。國子監是左相的盟友,皇帝對付國子監,便是對付左相。而太子此來刁難,這是想為皇帝分憂嗎?
他看看鍾會。
鍾會嘴唇蠕動,臉上的為難表情讓人聯想到了便秘。
回頭苦修!
安紫雨看向太子,想出言緩和氣氛。可太子微笑看著他們,平和的眼神中,竟然帶著不可違背的威嚴。
孤在此!
詩來!
安紫雨心中一凜,知曉今日太子是要打國子監的臉,向皇帝獻媚。
此人能把自己的王妃獻給皇帝,什麽事乾不出來?
李敬微笑著,“如何?”
胡彥偉拱手,“還請賜教。”
室內的氣氛緊張到了鴉雀無聲的地步。
“我有了。”門外有人說道。
內侍回身喝道:“殿下在此,住口!”
門外那人被侍衛擋著,自顧自的念誦。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胡彥偉微笑,“尋常。”可他的腳不自在的動了一下。
這兩句詩比他的更為自然,更為勵誌,已經超過了許多。當然,兩句算不得什麽……作詩啊!最後兩句才是重點。
門外那人繼續吟誦,“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這兩句總結堪稱是絕妙,勸學勵誌,比之胡彥偉的詩高明不知多少。
胡彥偉手一抖,水杯掉落在案幾上,隨即翻滾落下,茶水弄了半身。
安紫雨狂喜,問道:“誰在外麵?”
“是楊玄!”
……
Ps:第一首詩出自於:清代詩人蕭掄謂《讀書有所見作》
第二首詩出自於:唐,顏真卿《勸學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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