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邊兩騎疾馳而去。
兩個身影在山腳下急奔。
“拿住了!”
一個老人,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被帶了過來,還有一大一小兩個背簍。
老人跪下,“小人不是奸細,小人是采摘山貨的。”
孩子被嚇的渾身顫栗。
楊玄走過去,見背簍裏是些榛子,就說道:“把手攤開。”
一老一小把手攤開,密布傷痕。而且傷痕有新有舊。
楊玄點頭,“下次莫要走這邊。”
老人歡喜的起身,卻有些顫顫巍巍的。孩子扶了他一把,動作嫻熟,顯然是經常這樣做。
“多謝明府。”
“小人下次再不敢走這邊了。”
“等等。”楊玄伸手,“誰有錢。”
老賊摸出錢袋。
楊玄把錢袋遞過去,“拿著。”
“不敢呢!”老人惶然擺手,“小人不敢呢!”
孩子哇的一聲就哭了,卻依舊記得扶著老人。
“拿著,給你的。”楊玄怒道:“不收我便發火了。”
老人這才收了錢袋子。
“去吧!”
老人一步三回頭,等轉過山腳時,急促的道:“三郎,快,快跑!”
“阿翁,你呢!”
“你帶著錢袋子跑,快些。”
楊玄站在那裏,老賊唏噓道:“狡黠。”
“列陣!”
一百騎兵在側,四百步卒在中間。
陣列森嚴。
楊玄走到了陣列前,目光炯炯。
“方才的一幕你等都看到了,誰有話說?”
有人舉手,楊玄點頭。
“那老人狡黠!”
楊玄壓壓手,“是啊!都說他狡黠,可誰看到了他雙手上的的疤痕,誰看到了他走的顫顫巍巍的,卻依舊要帶著稚嫩的孫兒上山去采摘榛子的苦楚?這等年紀的人,該在家養老,這等稚嫩的孩子,應當在學堂讀書,可他們在哪?”
“在山上討生活!”
“這是恥辱!”
楊玄從未這般憤怒過,“這是我的恥辱,也是你等的恥辱,更是這個大唐的恥辱!”
老賊哆嗦了一下。
“北遼入寇宣州,宣州在何處?就在陳州的左翼,可軍隊在作甚?在固守!草特娘的固守!”
陣列中,那些軍士漸漸多了悲憤之色。
“看看那祖孫二人,一老一小冒險進山,為何?窮困潦倒,不進山就得餓死!”
楊玄咬牙,深吸一口氣,“我們該怎麽辦?”
陣列默然。
一隻手舉起來。
“殺敵!”
瞬間。
無數隻手舉起來。
呼嘯!
“殺敵!殺敵!殺敵!”
老賊嘴唇哆嗦著,“這些是人犯呀!怎地……怎地也這般……”
楊玄走了過去,問一個軍士。
“為何要殺敵?”
軍士低頭,“小人……小人雖說是重犯,可小人……小人卻也有親人,有朋友,有許多掛念的人。小人不懂什麽大道理,隻知曉……”
他抬起頭,渾身顫栗,“小人隻知曉要去守護他們!”
“守護!”
楊玄拍拍軍士的肩膀,“好好操練,來日我帶著你等躍馬沙場,令異族喪膽!”
一個個軍士看著他,眼神中分明就是在確定這個許諾的真實性。
楊玄拔刀。
高舉。
“此言必踐!”
他大步回身。
回到縣廨,曹穎見他神色不對,就問了。
老賊把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哎!”
曹穎去後院找到了楊玄。
“郎君,且等討逆成功之後,咱們再慢慢收拾北遼就是了。”
楊玄站在樹下,搖頭道:“老曹,你隻看到了一隅。”
曹穎:“……”
楊玄說道:“這一路咱們從長安到陳州,你看到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我看到的是百姓流離失所。”
曹穎汗顏,“大唐承平多年,人口日增,可土地卻就那麽多,加之權貴兼並越演越烈,於是逃亡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百姓在哀鳴。”楊玄沉聲道:“可在長安城中,從皇帝到小吏都在歌舞升平。都對這所謂盛世下的危機視而不見。十年後,越來越多的流民怎麽辦?
大唐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他們就會來解決這個大唐!”
楊玄目光炯炯的道:“還有北遼在虎視眈眈,大唐應當做的是勵精圖治,可那個蠢貨在做什麽?他在和那些世家爭權奪利。他在用寶貴的驛站為他的寵妃送果子!北遼在持續強大,大唐卻在持續衰微。這是內憂外患之局,大唐離衰亡不遠了!”
曹穎苦笑,“可那些人卻看不到,不,是偽帝無視了這一切,該如何辦?”
楊玄斬釘截鐵的道:“他不行,我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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