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聯軍軍士後退。
異族的援軍一批批趕到,此刻聯軍將士衣衫襤褸,饑寒交迫,瘦的脫形。可他們凹陷的雙眸中卻閃爍著火焰。
就像是野火!
不,是憤怒的火焰!
直至最後一個聯軍將士倒下,這場大戰才結束。
追兵主將走到了一個陷入彌留之際的軍士身前,問道:“為何死戰不退?”
軍士慘笑,“讓你等知曉,中原人,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主將再問:“既然已經複仇,為何不逃?”
軍士的眼中漸漸失去神彩,“眾人商議,與其回去自相殘殺……不如……不如在域外令……令異族,喪膽!”
從此後,再無異族敢在中原屠城。
今日劉擎高舉橫刀,再度喊出了這個口號。
人人奮勇爭先。
杜輝帶著麾下瘋狂奔跑,追上敵軍就砍殺,哪裏看得出原先那個陰鬱的模樣?
連陸角都氣喘籲籲的跟在後麵,見到受傷的就補一刀。
所有人,連做飯的廚子都拎著橫刀在衝殺。
“複仇!”
楊玄帶著麾下兩百餘騎兵,一頭就撞了上來。
那些剛上馬的馬賊被這一下衝散了,梁超帶著數十騎在人群中步履艱難。
“集結起來!”他大喊著。
“梁超在那!”有人指著梁超高喊。
劉擎咆哮著,“殺了他!”
“殺了他!”
一群人也不管什麽戰法,急吼吼的衝了過去。
“跑啊!”
梁超被亂軍裹挾著,身不由己的往後麵去。
“阿耶!”
梁超抬眸,看到了梁河,不禁怒道:“你回來作甚?跑啊!”
此刻戰場已經徹底亂了,梁超知曉失去了戰馬的馬賊就是唐軍的菜,所以他隻求能帶走一部分麾下,回去待機。
但梁河那邊本無唐軍包圍,他卻義無反顧的來了。
“滾!”
看到梁河在衝殺而來,梁超大怒。
“阿耶!”
此刻亂糟糟的,亂軍減緩了梁河救援的速度,他絕望的看著唐軍正在逼近父親。
“走!”
本在逃竄的梁超毫不猶豫的回頭,帶著數十心腹逆向而去。
“大郎,快走!”
梁超下馬,手中的橫刀奮力劈砍,不管是潰兵還是唐軍。
他氣喘籲籲的阻攔著追兵。
腦海裏這一生飛快閃過。
他是大唐人。
父親在大唐犯事,隻能帶著他遁逃到草原上,尋求異族庇護。父子二人為瓦謝部效命,不斷在陳州方向劫掠。
瓦謝部權力更迭,華卓上台。
他的日子越發的難過了。但好歹麾下還有三千餘騎,足夠他縱橫一時。
可今日之後……
不,還有大郎!
梁超心中一鬆。
“阿耶,上馬!”身後傳來了梁河的喊聲。
梁超變色大變,“不孝子!不孝子!”
梁河一把把他提上馬背。
梁超咆哮道:“不孝子,為何不走?”
梁河為他擋開一支箭矢,喘息道:“我舍不得阿耶!”
瞬間,梁超淚流滿麵。
他哽咽道:“走,阿耶帶著你突圍。”
他帶著兒子轉身衝殺。
前方。
一麵大旗在飄揚。
大旗下,楊玄從容的道:“圈住!”
梁超父子帶著百餘騎左衝右突,可周圍早已被圍的水泄不通。
看著身邊越來越少的麾下,梁超慘笑道:“我兒,今日為父卻誤了你。”
他不怕死,隻要兒子能平安。
梁超下馬,跪地喊道:“老夫願意歸降,願意千刀萬剮,隻求放過我兒。”
梁河喊道:“阿耶,上馬,我們衝殺出去!”
梁超沒有回答,隻是盯著楊玄。
“今日老夫一戰本可擊敗陳州大軍,老夫也想過劉擎有後手,可當時劉擎麾下即將崩潰,卻不見援軍,老夫這才出動了預備隊。可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能忍,直至老夫全軍出動,這才出擊。”
“你是何人?”
這一戰梁超自問指揮的天衣無縫,可惜不及眼前這人能忍。
“太平縣縣令,楊玄!”
楊玄下馬,朝著虎著臉的劉擎走去,隨口道:“弄死!”
“不!”
梁超喊道:“老夫願意為奴!”
南賀舉手。
弓箭手們張弓搭箭。
“大郎!”
梁超擋在下馬的梁河身前,張開雙臂。
箭雨瓢潑而來。
“阿耶!”
南賀舉手。
弓箭手們再度張弓搭箭。
“放箭!”
箭雨覆蓋了這對緊緊抱著的父子。
戰馬輕嘶著,低頭舔舐著父子二人,大滴大滴的淚水滴落下去。
前方,劉擎冷著臉,伸手,“刀來!”
您不是自己有刀嗎?
身邊人覺得使君老糊塗了,但依舊把橫刀遞過去。
劉擎罵道:“老夫說要刀鞘!”
身邊人翻個白眼,把刀鞘解下來遞過去。
楊玄剛好過來,笑嘻嘻的行禮。
劉擎接過刀鞘,一刀鞘就拍在他的肩頭。
那熟悉的咆哮聲再度響徹沙場上空。
“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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