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高見。”曹穎習慣性的送上馬屁,轉口說了另一件事,“衛王最近頻繁往來於臨安和太平……”
他說到這裏就停住了,怡娘怒道:“能不能把話說完!”
曹穎乾咳一聲,“許多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那你還說話作甚?”怡娘拍著案幾,“以後你有事隻需給個眼色就好,修什麽……閉口禪。”
女人,不可理喻也!
曹穎蹙眉,“這是文士間的樂子。”
怡娘鄙夷的道:“故弄玄虛,故作高深罷了。當年你就是如此,我就說過你這是病。這麽些年下來,你的病情看來越發的嚴重了,回頭請了陳花鼓來給你治治。”
曹穎怒了,“還能不能好生說話?”
怡娘拍著案幾,“是你先不好生說話。”
二人爭執了一陣子,以怡娘的勝利而告終。
怡娘得意洋洋的道:“當年老娘縱橫無敵時,你還在拽文呢!”
王老二咽下羊肉,開口送上彩虹屁,“怡娘威武。”
老賊順口,“怡娘威武。”
曹穎三兩下吃了自己的飯菜,起身道:“君子不與女子爭執。”
“嗬!”怡娘矜持的挑眉。
飯後,楊玄和曹穎去了書房。
“衛王這是想拉攏人。”曹穎最近在觀察衛王,有些心得,“衛王頻繁拉攏北疆官員和將領,老夫覺著急躁了些。”
“急躁不急躁的不說,他拉攏陳州的官員和將領,我以後拉攏什麽?”楊玄摸著下巴,思忖了一下,“他這也太迫不及待了,難道是發生了什麽?”
曹穎笑道:“老夫成了縣丞,郎君隻管謀劃功勞政績,結交人手,隻等水到渠成便去陳州。到時老夫為郎君看好太平這塊基業,數年後……讓人憧憬啊!”
……
“大王,楊玄回來了。”
黃坪進了書房,見衛王坐在那裏喝酒,就歎道:“大王,何苦如此?”
衛王不語。
黃坪苦口婆心的勸道:“大王這陣子頻繁去陳州,引得不少人為之側目,都說大王心太急,迫不及待想拉攏北疆官員將領。這話若是傳到長安去,越王那邊怕是要得意洋洋了。”
衛王淡淡的道:“出去!”
黃坪欲言又止,歎息一聲告退。
……
楊玄在府中歇息了半日,第二日一大早就去了山腳下。
“見過明府。”
兩千多太平軍列陣以待。
南賀上前行禮,“請郎君訓示。”,他放低聲音說道:“上次大戰之後,將士們有些泄氣了。”
人一旦收獲了成功後,就和尋到了富婆的軟飯男一般,從此不想努力,這是常事。
楊玄上前。
這些將士漸漸褪去了人犯的氣息,轉化為彪悍。
“此次大戰,我太平軍表現出色,相公在桃縣提及我軍時,也是讚不絕口!”
眾人不禁喜上眉梢。
有人忍不住舉手。
“說!”楊玄頷首。
舉手的軍士說道:“敢問郎君,相公是如何誇讚咱們的。”
誰都需要肯定,孩子需要來自於父母親人,以及周圍人的肯定,這能幫助他們建立信心。而成年人需要來自家人的肯定,以及來自於上位者的肯定。
楊玄說道:“相公說我太平軍彪悍如虎。”
他回想到了當時黃春輝的表情,以及那句話:一群悍匪!
我就是悍匪頭子!
“北遼新敗,赫連峰不會善罷甘休。我陳州之前乃是三大部,我太平當前是瓦謝部。”
楊玄指指遠方,“今年咱們開墾了不少田地,那些農人眼巴巴的就等著收成。收來的糧食會上繳賦稅,那些賦稅用在誰的身上?”
他指著將士們,“用在你等的身上。你等身上穿的甲衣,手中握著的刀槍,身邊戰馬,每日三餐吃的飯菜,都是那些百姓用雙手在地裏、在織機上、在汗水中刨出來的。如今有人想搶走這一切,咱們能不能答應?”
“不能!”
“大聲些!”
“不能!”
一個個將士麵色漲紅,眼中充斥著怒火。
楊玄點頭,“那便儘心操練。”
南賀讚道:“此刻明府讓他們去赴湯蹈火,想來他們也會甘之如醴。明府這等鼓舞士氣的手段高明。”
“什麽曉之以理對於這些人無用,要曉之以利。”楊玄想到了卷軸裏看到的那部電影,“他們想要什麽,想保護什麽,那麽就告訴他們,如今是什麽在威脅著這些他們想保護的東西。”
南賀站在那裏,良久抬頭,“保護,男人要保護自己的耶娘,保護自己的妻兒,保護自己的朋友。他們還得保護自己的飯碗,保護為他們耕種的農戶,為他們織布的婦人……是了,保護,唯有保護方能讓男人們為之努力。”
“郎君高明啊!”南賀想尋楊玄,可楊玄早走了。
“郎君呢?”
“說是去城南了。”
城南。
穀種守在爐子邊上,在觀察著鐵水的顏色。
“見過郎君。”
穀種回身,見楊玄帶著老賊和王老二進來,就歡喜的道:“郎君的法子果然高明,如今一個時辰就能煉一爐鐵。”
“辛苦了。”楊玄頷首,“可有困難?”
“有。”穀種指著爐子說道:“生鐵可澆進模子中,可想煉熟鐵卻頗為麻煩,鐵水出來不好接。”
楊玄止步,仿佛在想什麽。
“此事麻煩,小人卻是操切了。”穀種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把這等難題拋給了明府。
幾個拉風箱的人犯也是這般想的,都衝著穀種笑,覺得他做事兒一根筋,難怪原先在工部會被上官搶功勞。
楊玄突然開口,“還沒想到法子?”
穀種羞愧的道:“小人試過幾個法子,都不大好,還浪費了不少鐵。”
“那些鐵回頭弄成鐵渣,太平軍能用。”上次大戰太平軍用鐵渣讓北遼人吃了不少苦頭。
“是。”穀種感激的道:“也就是明府寬宏,以前小人在工部的作坊中做事,但凡做錯了,或是在上官規定的時限內做不好,不是責罰便是責打。”
楊玄說道:“你回頭令人在鐵水出口三尺開外的地方弄一口方塘,四周圍牆,口子低一些。鐵水好了就開口,直接流入方塘之中。令一人蹲在矮牆上,快速撒汙潮泥的粉末,另外數人手持柳棍飛快攪動。試試吧。”
“這!”穀種想了想,“是,回頭小人就照做。”
等楊玄走後,穀種就令人弄了起來。
方塘簡單,矮牆更是簡單的要命。
汙潮泥的粉末也弄來了。
柳木棍也弄來了。
“行不行?”一群人犯工匠看著穀種。
穀種咬牙,“試試再說!”
有人喊道:“這一爐鐵水好了。”
穀種看著守在鐵水出口的大漢,點頭,“開!”
口子一開,火紅的鐵水就噴了出來,流入方塘之中。
蹲在矮牆上的人犯有些呆,穀種罵道:“趕緊撒粉!”
汙潮泥的乾粉撒上去。
幾個人犯漫不經心的用柳木棍攪動著鐵水。
穀種看了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再看一眼。
“攪動快一些!”
柳木棍飛快攪動。
穀種伸手,“給我一根棍子!”
他拿了一根柳木棍奮力攪動著。
所有人都發現了不對勁,爬上矮牆,盯著鐵水看。
“娘的!”一個人犯工匠看到穀種,“老穀,是熟鐵!這特娘的是熟鐵啊!”
穀種一拍大腿,身體一個踉蹌,差點跌進去。
他雙目含淚,“是熟鐵,是熟鐵。”
太平如今就缺鐵器,不管是農具還是兵器,都等著鋼鐵下鍋。
少頃,一爐子鐵水全數出來了。
眾人仔細查驗。
穀種轉身就跑。
“我去給明府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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