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汴京依舊燈火輝煌。
酒樓,青樓最是熱鬨,那些小攤小販多不勝數,到處都是他們的叫賣聲。
街上人流如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享受著這不眠之夜。
楊略和何聰也在人流之中。
“郎君就住在皇城外不遠處,不過周圍有情人司的人在看守,還有些軍士。”何聰剛去打探了消息。
“出使的緣由可打探清楚了嗎?”楊略問道。
“打聽到了,說是南周暗中支持南疆叛軍。”
“常事,為此派出使團,可見那人昏聵。”
“若是以往,大軍就該在南周邊境囤積,如若不給個交代,徑直打進去就是了。”
能動手絕不嗶嗶。
這是大唐以往的作風。
但現在明顯改變了許多。。
楊略冷冷的道:“狗崽子依舊是狗崽子,當初在陛下麵前裝的良善,可陛下卻說了,此子心機頗深,少了煌煌大氣。”
何聰歎道:“陛下神目如電。”
二人一路轉過這裏,眼前就是皇城。
“應當要出來了。”何聰說道。
說話間,一行人就出了皇城。
“是郎君!”何聰低聲道:“邊上的應當就是副使。”
楊略在酒樓上隻看到了馬背上的楊玄,此刻仔細看著他,欣慰的道:“高了,也壯實了。”
何聰笑道:“怡娘廚藝不錯。”
楊略眼皮子跳了一下,“她依舊是那模樣?”
何聰點頭。
楊略問道:“她如何稱呼我?”
呃!
何聰乾笑著。
楊略罵道:“那個撒潑的女人!”
怡娘提及楊略就是老狗,何聰想著就想笑。
楊略盯著對麵,“盯著些。”
“將軍你……”
“我準備進去看看。”
“危險。”
“若是被發現了,大不了殺出來。”
楊略指指邊上的繁華,獰笑道:“情人司若是不顧及那些百姓的死傷,我便奉陪,把汴京變成修羅場。”
楊玄回到了駐地。
“清理四周。”
剛進宅子他就下達了命令。
烏達領命,老賊說道:“老夫帶著你等去!”
楊玄和秦簡等人進了大堂。
眾人閉口不言。
聽著外麵的腳步聲四處轉。
“這裏有一人!”
“滾出來!”
“特娘的,還會隱身?老賊!”
“點把火,澆油,燒死這些不要臉的遊魂!”
躲在暗處的密諜被清理出來。
“我等是來幫忙的。”
老賊冷冷的道:“使者所在便是大唐疆土,不和主人打招呼就來幫忙,臉呢?”
外交人員入職第一條告誡:不要臉!
密諜們灰溜溜的走了,大堂外就有兩個。
“狗曰的,還會躲,若非老賊點著火把湊過去,還真發現不了。”張若進來了。
秦簡驚訝的道:“近乎於隱身嗎?”
楊玄說道:“就是弄些和周圍環境接近的衣衫和妝容罷了,真能隱身那還得了?”
“也算是手段,以後要小心。”程然撫須,“這手段……用途頗多啊!”
眾人相對一視。
都曖昧一笑。
男人隱身第一件事兒想乾啥?
一群老蛇皮!
老賊進來了,頷首,表示安全。
楊玄屈指叩擊案幾,等眾人看過來時說道:“今日南周精心準備的手段失敗,君臣麵子儘失,趁他病,要他命,老秦。”
“在!”
這一聲在是秦簡這一路最乾脆的。
郎君再加把力,就能收服了秦簡,以後在禮部也算是有了自己人……老賊坐下,覺得大業不再是遙遙不可及。
到時候老夫是回去尋常三娘呢,還是去尋個美嬌娘?
老賊反手摸摸腰子,心想還得要好生保養一番,要不……回北疆就弄些回春丹來補補?或是郎君說的什麽人型海馬也不錯。
楊玄說道:“明早你就去尋費駱。”
“嗬斥?這個老夫熟悉。”秦簡自信滿滿,恍若絕頂高手。
程然笑道:“挾勢淩人,開口大罵都沒問題。”
勢這個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精心準備的手段反噬了自己,南周君臣的心氣被沉重一擊,接下來便要看大唐使團的表演了。
“要有禮有節。”楊玄告誡道。
秦簡笑道:“正使放心。”
楊玄頷首。
秦簡補充道:“禮部負責外事的官員,都和市井婦人請教過。”
楊玄:“……”
張若難掩好奇,“敢問秦副使,請教什麽?”
“吵架!”
……
稍後,眾人告退。
出門眾人就看到王老二在門外吃肉乾。
秦簡慈眉善目的道:“隻管吃,不夠回頭老夫去買。”
程然說道:“正是,剩下的錢還多,明日就去買些肉乾來。”
王老二抬頭看著他們。
眼神驚喜。
這是個憨傻的。
眾人笑了笑。
王老二問道:“人頭買不?”
秦簡:“……”
“就是殺敵的人頭。”
這一路都是出使,回程避開叛軍盤踞的地區就是,哪來殺敵的機會?
秦簡很是爽快的道:“多少錢一顆?”
“十錢。”
“太少,老夫給二十錢。”
“說話算數?”
“都聽著呢!”
“那好,就這麽說定了。”
秦簡笑道:“好,就這麽說定了。”
他背著手回去,嘟囔道:“二十錢都少了,十錢,良心啊!”
楊玄在大堂裏琢磨著接下來的應對,晚些才回了臥室。
剛進臥室,楊玄就覺得脊背猛的一冷,但卻不是那等遭遇危機的感覺。
“郎君!”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角落裏傳來。
“楊略!”
楊略從角落中走出來,仔細看著楊玄,突然跪下,“見過郎君。”
“起來。”楊玄伸手扶他。
二人分開許久,再度見麵都有些唏噓。
“那次鏡台追殺你到了何處?”
“當日就被我甩開了,隨後一路追殺,止於南周邊境。”
楊略的臉上多了些風霜,皺紋也多了些。
“郎君如今如何了?”
“此次在長安,我撇開了貴妃兄妹。”
“乾得好!”楊略譏誚的道:“那女人乃不祥之人,當遠離。”
“此次出使機會難得,卻不知為何輪到了我。”
這事兒楊玄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楊略幽幽的道:“郎君,陛下手段高不可測,興許還有別的人手留給了郎君,此次便是他們出手相助。”
“那你為何不知?”
楊玄還有個大槽:既然他手段高不可測,為何當初被一杯毒酒就乾掉了?你好歹掙紮反抗一下啊!
楊略低聲道:“許多時候,最好的保密手段便是不知。那些人都是單獨存在,若是反口說郎君乃是陛下血脈,可也得有人信才是。”
他目光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年輕人,“偽帝上位,一直在清理宣德帝與武皇的人,而重中之重卻是清理陛下的人。若是其中一人開口,陛下的布置便會儘皆廢掉。”
“能有什麽人?”
“我卻不知,宮中可能會有,朝中左相乃是太子妃的生父,不過左相當年不偏不倚,並未被納入陛下一脈,所以後續清理時,麵對左相的名聲,偽帝也不好下手。”
“也就是說,當年左相並未因為自己的女兒是太子妃,而靠攏陛下……靠攏阿耶?”
你總算是改口了……楊略欣慰的道:“是。左相從來都沒有立場。”
騎牆!
楊玄一直不解左相陳慎這等智者為何沒有被清算,此刻算是明白了。
不是他不夠聰明,而是太過聰明,不站隊。
哪怕是女婿的隊他都不站。
加之老謀深算,偽帝也沒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