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嘲諷,明日羞辱……但就是不敢克扣用度。
所以李晗和李誌跟著母親的日子雖說倍感煎熬,但好歹用度不差。
每次寵妾來嘲諷時,母親都會把他們兄弟支開,自己去麵對那一切。
隨後她回來,看似麵色如常,可眼中的死寂卻越來越濃鬱。
生活把她逼到了生無可戀的地步。
寵妾的嘲諷和羞辱李晗都聽到了。
他那時候很納悶母親為何不反擊。
他也問過。
母親說:“你見過鳳凰和草雞吵架嗎?”
母親是驕傲的。
所以這等日子她一天都忍不得,但看著兩個孩子,她又把日子重新清掃一遍,繼續過下去。
可人是會累的。
每日清掃自己的心,但隔三差五又被蒙塵。
母親病倒了。
李珍那個畜生一眼都沒來看過。
寵妾依舊隔三差五來嘲諷。
李晗每日守在母親榻前侍奉湯藥。
醫者來了,說是鬱結於心,這是心病。
心病藥不可醫。
醫者勸母親振作精神,每日出去走走,散發心情。
母親出去了幾次,但都遇到了那個寵妾。
回來後,母親一病不起。
李晗惶然,白日侍奉湯藥,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間,就跪在窗前,低聲祈求神靈讓自己的母親恢複健康。
可神靈碰巧沒路過。
許久都沒從他的窗前路過。
醫者來了,搖搖頭,沒開藥就走了。
丟下一句話。
“她不想活了。”
李晗去求李珍,無功而返。
他去求祖父。
可祖父也管不了。
母親要去了。
李晗跪在榻前,努力忍著淚。
母親伸出瘦削的手,微笑道:“大郎伸手。”
李晗把手放在母親的手心中,感受著溫暖。
母親看向懵懂的李誌,“二郎。”
李誌覺得好玩,就把手放在了李晗的手背上。
母親合上手,努力包著他們的兩隻小手。
然後。
她說道:“大郎。”
李晗:“阿娘。”
“要看著二郎啊!”
李晗用力點頭,“嗯!”
母親緩緩看著他們。
“對不起啊!阿娘先走了。”
那隻手緩緩鬆開。
再也沒能包住他們的手。
“阿娘!”
李晗握緊右手。
仿佛還能感受到母親的溫度。
你就不能為我們留下嗎?
衛王聽到了。
“想你阿娘了?”
李晗點點頭。
“狗賊!”
身後有箭矢破空而來。
衛王反手一刀拍飛箭矢。
阿娘!
他的阿娘在宮中。
當年李泌還隻是個宗室子,喬氏就進了後院。
情情愛愛對於這等男人來說就是個累贅。
再說,女人多了之後,誰會生出什麽情愛來?
李泌是個野心勃勃的男人,眼中隻有權力,後院隻是他發泄的場所,故此除去給正妻一些尊重之外,其他女人幾乎都是路人甲。
誰想獲取好處,其一要得到李泌的寵愛,也就是雨露。
在這樣的環境下,後院就成了叢林。
雖說隻是個發泄物,但一旦受寵,待遇自然就不同了。若是能生下兒子,地位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以後院的女人們當著李泌的麵爭奇鬥豔,背過身都露出了獠牙,化身為野獸,互相撕咬。
喬氏屬於那種與世無爭的性子,沒事兒就躲在自己的屋裏,任由外麵大風大雨。
但一次李泌喝多了,留宿在她這裏。
留宿就留宿吧!
反正遲早的事兒,喬氏不在意。
那些女人也不在意,因為喬氏不是那等絕色女子,競爭力不強。
就在她們繼續撕咬的時候,喬氏發現不對勁……我好像懷孕了。
她極力隱瞞著,直至肚子大了。
隨後的日子,喬氏的命運就變了。
她生了個兒子。
頓時就成了後院女人們的目標。
各種欺淩。
衛王不知與世無爭的母親是如何護著自己活下來的。
懂事後,他親眼看到有女人推攘母親,有女人背著人和母親打架。
溫柔的母親在那個時候也咬牙切齒的和別人撕打,隻為護著身後的他。
當他發現自己的力氣變大了時,這一切就改變了。
他第一次動手是扔東西,扔偏了,那個女人奚落他,笑的合不攏嘴。
第二次動手,他一拳把那個女人打的捂著小腹跪在地上,接著一拳打了她一個滿臉桃花開。
母親嗬斥了他,還抽了他的屁股,可到了晚間,他在外麵聽到母親欣慰的道:“我兒長大了,知曉護著阿娘了。”
後來祖父李元做了皇帝,李泌成了太子。
東宮中的日子依舊不好過,反而因為女人越來越多增添了許多麻煩。
衛王繼續揮動拳頭保護自己和母親,每一次,那些女人都會哭哭啼啼的去太子妃楊氏那裏告狀。
每一次,母親都笑著去應付來自於太子妃的責難。
漸漸的,母親的脊背有些彎曲。
有些瘦削。
但依舊如當年般的,站在他的身前。
衛王開口,無聲說道: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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