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前寧興名妓,一個是曾經的盜墓賊。
在陳述死後,二人之間就一直沒說話。
老賊在想著進了潭州城,如何去打探消息。
郎君的決心已下,在北遼大軍南下之前,先解除潭州軍對陳州的威脅。如此,陳州軍方能趕赴桃縣,參加這場大戰。
陳州經過郎君的治理,就缺一個展示的機會。
這次大戰便是機會。
若是能大放異彩,回頭去桃縣……
郎君漸漸掌控北疆,麾下需要多少將領?
老夫率軍為郎君東征西討,定然能成為名將。
吸溜!
老賊想到美處,不禁吸了一下口水。
然後看到了一雙鄙夷的眸子。
知春放下車簾,伸手在鼻子前麵扇動,厭惡之極。
“哎!潭州要到了。老夫先走了。”
一個北遼名妓,關老夫屁事!
老賊從車轅上跳下來,上馬就走。
“你!”
知春麵色微變,掀開車簾喊道:“你答應送我入城的!”
老賊回頭,“你特娘的看老夫的眼神就如同是看蠢貨,你覺著老夫是蠢貨嗎?”
知春咬著紅唇,“奴,錯了。”
畢竟是名妓,這一聲錯了喊的百轉千回,蕩氣回腸。
可老賊卻壓根不停。
潭州啊!
老夫來了!
前方,突然多了一隊人馬。
“使君出行,閒人避讓!”
赫連榮?
老賊一怔,見兩個護衛盯住了自己,不禁暗道倒黴。
他勒住馬,回身喊道:“娘子!娘子!”
馬車緩緩而來。
知春的聲音傳來,“夫君!等等我!”
知春帶著羃?,自己趕著馬車來了。
那兩個護衛果然不再關注這邊。
娘的!
好險!
二人這才進城。
進城後,老賊本想撇開知春,可卻發現城中的氣氛有些緊張,就尋了個人問。
“有人刺殺使君,城中最近查的緊。”
知春眉心一跳,“咱們……”
老賊:“咱們……”
稍後,老賊上了馬車。
知春縮在角落裏,右手藏在袖口中,不知握著什麽東西,警惕的看著老賊。
“你曾在寧興得罪了權貴,若是被查出來……”老賊笑的猥瑣。
“看你也不是好人。”知春眼睛毒,“怕是來曆不明吧?城中戒嚴,若是被查出來……”
“老夫有法子,不過,需要你的協助。”
“什麽法子?”
“你我二人依舊在一起。”
“我此生隻想一人。”
“老夫也不喜身邊多個人。”
“如此!”
“如此!”
兩隻手伸出來。
一隻白嫩。
一隻粗糙。
“哼!”
知春收回了手。
老賊淡淡的道:“什麽美人,在老夫的眼中都是紅粉骷髏,你,想多了。”
知春把手縮回袖口中,美眸微動。“你的路引與我的不同,如何假扮夫妻?”
老賊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直至一隊軍士走過,才說道:“小事。”
嗬!
知春靠在車廂上冷笑,心想這個老鬼一臉不正經的模樣,不是賊人就是強盜,加之害怕軍士,多半是犯事逃出來的人犯。
“老夫去去就來,你且等著。”
老賊走了。
知春依舊靠著車廂,閉上美眸,想著自己以後該如何。
路引是有的,戶籍也有,還是潭州的。可皇太叔既然要除掉陳述,必然會斬草除根。弄不好那些人正在等著自己露麵。
潭州,有些危險。
要不,去寧興?
可一個弱女子如何去?
寧興不能去,那還能去哪?
要不,就在潭州找個人暫時安頓下來?
就怕皇太叔的人連戶籍都盯著。
那麽……出家如何?
知春眼前一亮。
這可不是一條好路子嗎?
方外人誰會關注?
“哎!”
外麵傳來了老賊的聲音,接著車簾掀開,老賊輕鬆上車。
知春有些冷漠,“你下車吧!”
老賊何等的江湖經驗,一看就知曉這個女人是想到了法子,“潭州你安不了家。”
“我出家!”知春淡淡的道。
“嗬嗬!”
老賊捧腹,壓著嗓子狂笑。
“愚蠢的女人啊!”
他喘息著說道:“你以為方外便是清淨地?老夫告訴你,紅塵中有的爭鬥,方外皆有。你這等女人去了方外,弄不好……哈哈哈哈!”
他沒說什麽不好,但知春感受到了強烈的惡意。
“你是說……”
“方外有專心修行的,也有六根不淨的。有的地方,藏汙納垢,你自家想。”
知春見老賊拿出了一條蘿卜,又摸出了一把小刀,下意識的尖叫,“你要作甚?”
老賊拿起蘿卜和小刀,“老夫雕刻,有問題?”
說著,他低頭雕刻。
知春鬆了一口氣,旋即想到了老賊說的那些事兒。
這一想就不好了……當初在寧興時,客人多是有身份的。男人嘛,見到美人兒就喜歡顯擺,這個不以身份為限。有的男人就提及過方外。
真正專心修行的,幾乎不沾紅塵,近乎於苦修。
那等在紅塵中打滾的方外人,有的就如同曆劫,最終大徹大悟,成就不凡。但更多在紅塵中迷失了。
七情六欲,名利動人……
女人……
知春打個寒顫,看向老賊的眼神中多了些感激。
這個老鬼,好像不壞啊!
他在作甚?
知春見老賊運刀如飛,蘿卜上多了些東西。
“好了。”
老賊放下蘿卜,拿出紙筆。
磨墨,開始書寫。
“哎!名字!”
老賊抬頭問道。
知春下意識的道:“叫夏知春吧!”
老賊開始書寫。
他在寫什麽?
書信?
知春想看,卻不好意思。
老賊寫完,弄了印泥出來。
這是乾什麽?
知春不解。
老賊拿著雕刻好的蘿卜章染上印泥,在紙上蓋章。
拿起紙,往上麵吹了幾下,老賊滿意的道:“手藝沒拉下!”
他抬頭,“尋個地方住下!”
知春說道:“咱們的路引不同,逆旅的人一看就會發現問題。”
“跟著就是了。”
老賊下車,坐上車轅,說道:“走著!”
稍後,他尋到了一家逆旅,竟然就在熱鬨的地方。
“下車!”
知春下車,跟著老賊進去,在他的身後低聲道:“你小心……”
“客官兩位!”
夥計熱情的迎了出來。
“一個房間,上好的。”老賊一臉不差錢的豪爽。
夥計看了一眼戴著羃?的知春,“客官,路引。”
知春心底一顫。
抬頭,透過羃?,看到老賊拿出了那張紙。
“賈仁。”
“正是老夫。”
“夏知春。”
“老夫的娘子!”
夥計多看了夏知春幾眼。
“看什麽看?”老賊不滿的道。
“郎君好福氣。”夥計賠笑。
隨即入住。
“你……你先前寫的便是路引?不,你是偽造!這是殺頭的罪名!”
知春進了房間就靠在門邊,神色緊張。
“你無需管。”
“無需管?到時候殺頭我也少不了!還有,咱們該低調些,你卻要了最好的房間,這不是惹人注目嗎?”
“能娶到你這等美人兒,你覺著老夫該是個窮人?”
老賊走到窗戶邊,推開一條縫往外看。
是啊!
知春看著老賊,心想,這人原來心思縝密,行事從容不迫。
我倒是小看了他!
“你在這裏等著。”
老賊悄然出門。
“你……”
知春想問他去哪,可卻覺得沒立場。
直至天色將黑,老賊才回來。
“吃吧!”
老賊帶了食物回來,很是豐盛。
他就蹲在邊上吃,案幾讓給了知春。
知春猶豫了一下,“你也坐著吃吧!”
老賊抬頭,“老夫習慣蹲著。”
“為何?”知春覺得奇怪。
老賊隨口道:“吃飯時坐著對貴人不敬。”
原來,他是貴人的隨從!
吃完飯,知春有些緊張。
“老夫打地鋪!”
老賊帶得有鋪蓋,天氣熱,簡單有個東西墊著就是了。
他躺下,沒多久就呼吸平穩。
知春卻沒怎麽睡,提心吊膽的,擔心老賊會夜襲。
淩晨,老賊起來,正在昏昏欲睡的知春猛地一驚,“你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