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少啊!”
“若是多呢?”
宋震一怔,“讓百姓子弟多讀書?”
“在太平,在陳州,縣學與州學中,百姓子弟占據九成以上。那麽,若是整個北疆都是如此……”
宋震蹙眉,“那需要許多先生。從何而來?”
“我正準備著手此事。”
楊玄示意小吏給宋震泡茶,“宋公坐。”
宋震坐下,“老夫那邊還有事,你趕緊說說。”
是個急性子……楊玄說道:“北疆不是沒有讀書人,多年來各地縣學與州學積累下來的學生頗多,隻是以往北疆為官太苦,那些人大多不肯出仕。如今北疆局麵大改,我若是召喚一聲……”
“是個好主意!”
此事隨即安排了下去。
包冬也接到了消息。
“蘭景與一個婦人私通。”
捷隆拱手,“指揮使讓我問包主事,可願來錦衣衛?若是願意,副手之職,虛席以待。”
錦衣衛草創,內部的組織結構依舊沒填滿,不少要職也空著。按照楊玄的話,寧缺毋濫。
果然是個偽君子……包冬先是愕然,然後說道:“多謝赫連指揮使厚愛,我真是想去。”,他誠懇的道:“從小我就喜歡不良人那等能抓人的威風。長大後更是歡喜的不行。
當年副使在長安為不良帥時,我千求萬求的,副使卻不答應。
否則如今長安會多一個斷案如神的不良帥,北疆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
他說的如此誠懇,捷隆不禁就信了。
“對了,此事還得查。”包冬說道:“查清那個婦人的身份。”
“咱們的兄弟已經在查了。”
包冬出了值房,伸個懶腰,說道:“這人啊!標榜什麽都好,就是別標榜君子。”
一個小吏過來,“包主事,副使令你去邀請些讀書人,明日來節度使府議事。”
“可說了何事?”包冬問道。
“大概是教書。”
“知道了。”
包冬親自出馬,一番誠懇的邀請,把楊副使求才若渴的心態描述的淋漓儘致。
一句話,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沒多久,消息就傳到了王尊那裏。
“在此事後,北疆之外的士子不肯來北疆出仕,楊狗麵臨無人可用的窘境。他這是想自己栽培人才。有趣。”
林西說道:“若是被他做成了,後患無窮。”
“老夫知曉,若是任由他做成了,北疆將再難滲透。”王尊想了想,“此事還得讓文人去做。”
林西嘴角微翹,“蘭景不是準備去長安嗎?既然要走了,也不在乎楊狗的報複,何不如讓他去攪局。”
王尊點頭,欣賞的道:“最近你行事越發的有章法了,回頭老夫會給家裏稟告。”
林西心中歡喜,“您過獎了。”
王尊說道:“告訴蘭景,此事做成了,家裏給他升遷一級。”
林西告退。
晚些,一個管事來了。
“先生,回長安的信使準備出發了,可還有交代?”
王尊想了想,“告訴家裏,林西,有些不安分。”
……
第二日。
數十桃縣有頭有臉的文人都來了。
包括蘭景。
“怎麽請了他來?”
捷隆有些詫異。
“我讓請的。”
赫連燕說道,“郎君最近有些上火。”
北疆著名的君子蘭景來了,頓時引來一陣追捧。
“說了是讓咱們去做先生,可縣學州學都沒見空位啊!”
有人在發牢騷。
“副使到。”
眾人緩緩起身。
“安坐!”
楊老板擺出了禮賢下士的姿態,微笑著壓壓手,路上還扶了一下兩位白發蒼蒼的老先生。
走路都打顫了還來,可見文人迫不及待想被重用的心態多濃厚。
到了上首,楊玄坐下,微笑道:“今日群賢畢至,正好我有一事想與你等商議。”
眾人端坐。
唯有蘭景嘴角微翹,帶著一抹譏諷。
“如今北疆局麵大好,隨著北疆控製了草原,開辟了大片荒地,加之外部湧入人口越來越多,原先的官吏就顯得少了,捉襟見肘。
為此,我準備在各地新建學堂,有教無類。但凡是我北疆子弟,皆能入學。如此,需要不少先生。”
楊玄緩了緩,給這些文人琢磨一番,繼續說道:“諸位皆是大才,在家閒賦或是經商,或是弄些地耕種,或是在家中管事,我以為,屈!憋屈!
既然讀了書,自然要施展出來,否則滿腹才學豈不是白費了?
對了,還有一事。”
楊玄笑道:“但凡願意的,五年為期,五年後,優先安排官職。”
原先北疆官吏是個苦差事,沒人願意來。
可現在不同了。
北遼被眼前這位副使大人趕走了,做官,又成了一件光宗耀祖,施展抱負的好事兒。
但楊玄不肯招募他們,故而一群讀書人隻能眼巴巴的看著。
看著楊玄當年在陳州培育的那些學生源源不斷的進了官場。
現在,機會來了。
“老夫自然是願意的。”
“是啊!為桑梓效力,義不容辭!”
一個個文人起身應承。
楊玄微笑著頷首,“好。”
“咳咳!”
就在這時,有人乾咳,眾人一看,卻是蘭景。
蘭景起身,依舊是君子的模樣,肅然道:“敢問副使,我等出仕之後,長安那邊可會承認?”
其實這事兒沒人在乎……大佬們打架,怎麽也不可能殃及咱們。
難道皇帝還能把咱們這些地頭蛇全數拿下,哪來哪去?
沒這個道理。
但就在大夥兒歡喜的時候,北疆君子開口。
一下,氣氛就冷住了。
蘭景繼續說道:“須知,做人,要緊的是操守啊!沒操守,那還是人?”
得了!
你們一群見利忘義的小人,竟然願意為楊玄這個叛逆效力,讀聖賢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數十文人神色尷尬,有人甚至說道:“老夫家中還有事,告辭了。”
和出仕相比,名聲更重要。
沒了名聲,你怎麽做官?
蘭景說道:“老夫不知今日來作甚,聽到此事,才恍然大悟。此事,老夫萬萬不能答應,否則,沒臉去見祖宗!”
那數十人麵色難看,都尬笑著,紛紛起身婉拒。
這事兒!
黃了!
楊玄依舊保持著微笑。
赫連燕走進來,到了楊玄身後,低聲說了幾句。
楊玄輕輕擺擺手,“帶進來。”
“是!”
赫連燕出去。
蘭景知曉大事定矣,想到自己此去長安能再升一級,幾乎掩飾不住內心的歡喜。
他板著臉,就如同是麵對自己的學生似的,“禮義廉恥,這是我輩讀書人的根本。哪怕麵對無窮誘惑,哪怕麵對刀山火海,亦不能低頭。”
他緩緩側身看著楊玄,行禮,“老夫,失禮了。”
那數十文人麵紅耳赤,剛想告退,就見赫連燕再度進來,身後跟著兩個錦衣衛,還有一個左顧右盼的婦人。
楊玄搖頭,“你就不怕我動手?”
蘭景朗聲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端,走到何處都不懼……”
他明日就走,楊玄想報複,就去長安尋吧!
赫連燕指指前方,婦人低著頭走過來。
回身,麵對蘭景。
抬頭。
“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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