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低頭看著孩子,突然落淚,“有糧食了,有糧食了,咱們餓不死了!”
流民們知曉人數太多,北疆的糧食不夠吃。漸漸的,營地裏傳出了可能會趕走流民的消息。
沒人辟謠。
今日,糧車一出,什麽謠言都不攻自破。
婦人抹淚,喊道:“多謝楊副使。”
“多謝楊副使!”
誰都知曉在這個時候采買糧食的艱難。
但北疆做到了。
楊副使做到了。
婦人回頭,就看到自家公公虔誠的跪下。
“萬家生佛啊!”
她的公公雙手合十,衝著縣城行禮,宛如拜見神靈。
然後,高呼:
“萬家生佛!”
婦人緩緩跪下,更多的人跪下。
轉瞬,流民大營中,除去那些官吏和軍士之外,再無站立之人。
無數流民衝著城中高呼。
“楊副使,萬家生佛!”
萬眾高呼的聲音衝上雲霄。
城中,那些豪強聞之變色。
一個豪強低聲道:“這些流民會甘願為他赴死!”
萬家生佛此刻正在動殺機。
“其實,剛開始我是想與地方豪強好生相處。慢慢的,一點一滴的把他們扭轉過來。
我甚至還想到了做生意,把他們拉進來,利益均沾。
如此,讓他們放棄兼並田地,上下均安。
可我第一次接觸卻被嗤之以鼻。
有人說,這個天下不是帝王的天下,而是世家門閥與豪強的天下。
我以前不信,後來,我信了。
看看那些豪強,先前他們在猖獗大笑,在嘲笑北疆和我本人即將到來的悲慘下場。
是誰,給了他們這樣的膽量?竟敢蔑視我北疆軍民?
是帝王,是那些利益均沾,貪婪的世家門閥,是那些權貴高官。
這是規矩,這規矩橫行了中原上千年,沒人敢觸碰。
今日我要想試試,重新給他們立個規矩!”
眾人心中一凜。
斜對麵,一個豪強衝著楊玄笑了笑,有些譏諷之意。
“這些囂張的蠢貨啊!”宋震苦笑。
楊玄衝著那個豪強回以一笑。
格外猙獰。
然後,喝道:
“錦衣衛何在?”
赫連燕上前行禮,“在!”
楊玄說道:“拿下!”
“領命!”
赫連燕走出來,“錦衣衛!”
身後烏壓壓一片人。
人人著錦衣,仗刀,目光炯炯。
赫連燕指著李正那邊,“拿下!”
數十錦衣衛衝了過去。
大車停下,百姓避開,隨即回頭看去。
李正愕然,“他想作甚?”
他嘴裏說著他想作甚,可身體卻隱蔽的往後退。
幾個豪強就顯得格外的突兀。
一個豪強笑道:“這是要抓誰?”
“誰犯事了?說說!”
豪強們笑的很是幸災樂禍……此刻雖說是一夥兒的,但私底下都恨不能對方倒黴。
同行是冤家,說的可不隻是行業。
同類也是。
憑啥你家要比我家多一百多畝地?
憑啥你要比老夫多收幾個美人,腰子好了不起嗎?
憑啥你兒子能考中科舉,我兒子就隻能整日吃喝玩樂……
看到別人家倒黴了,明麵上唉聲歎氣,仿佛感同身受,暗地裏叫人準備酒菜,爽的直抽抽。
這個才是人的常態。
所以,看到錦衣衛衝過來,自覺沒犯事兒的豪強們都在奚落自己的同伴。
捷隆拎著橫刀過來,一個豪強問道;“是誰?”
橫刀反轉,刀背重重的劈在他的肩頭。
“嗷!”
慘嚎聲還在耳邊,問話的豪強就被踹倒。
“綁了!”
剩下的豪強都被撂倒,錦衣衛們兩人一組,把他們控製住。
如安帶著兩個弟子上來了。
他盯住了李正。
李正冷笑,“怎地,要拿老夫?”
他覺得楊玄再怎麽著也不敢拿自己,否則不隻是建雲觀震怒,宗室也會暴跳如雷。
如安點頭。
身形掠過。
近前,一掌拍去。
李正身後的隨從長嘯一聲,伸手格擋。
呯!
隨從噔噔噔連退幾步。
如安伸手,閃電般的抓住了李正的肩頭。
李正振了一下肩膀,剛想反手一拳,如安內息迸發,抓住了他的肩井穴,頓時半邊身體酸麻,無法動彈。
他嘶聲道:“楊玄,你敢拿老夫?憑何?”
那邊,有豪強嚎叫,“憑何拿老夫?”
捷隆一腳踩著他,一手叉腰,隻覺得暢快之極,“為何?建雲觀乃是邪門歪道,你等竟敢與建雲觀勾結,可見是要弄什麽見不得之事。”
啥?
建雲觀是邪門歪道?
豪強掙紮著,“建雲觀乃是陛下禦封的真人呐!誤會!誤會!”
李元登基,就封賞了常聖。
等李泌登基,更是封了真人。
李正目眥欲裂,“楊玄,你這是欲加之罪!老夫要彈劾你!”
建雲觀在長安風光慣了,加之李正是皇族,說走到哪橫到哪誇張了,但走到哪,地方官員都尊敬有加是免不了的。
可剛到北疆沒幾日,就被拿下了。
而且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說建雲觀是歪門邪道。
奇恥大辱啊!
李正咬牙切齒的,“掌教饒不了你!”
雖說和常聖暗地裏沒少爭鬥,但對於常聖的修為,李正還是頗為欽佩。
楊玄緩緩走過來。
李正雙目幾欲噴火,“我建雲觀的山門乃是工部建造,我建雲觀的觀主乃是陛下禦封的真人,你竟敢說是邪門歪道?”
楊玄站定,周圍鴉雀無聲。
他開口。
“我說它是,那麽,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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